班里同学们的眼睛,一双双齐刷刷朝许佳宁望过去。平日里大家多少都有了解, 知道她是个实打实的菲迷。
杨雪青也是若有所思:“许佳宁能唱那最好,毕竟她成绩稳定,我很放心。”
又问起许佳宁本人:“辛苦你和薛瞻代表咱们班表演节目, 如果对歌都熟, 你俩简单排练几次就能上,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你看行吗?”
话说到这里,看到杨雪青的期盼眼神,许佳宁终于还是点了头。
“那就这么定了。”杨雪青笑道,“都不用压力太大, 反正我们不争名次,重在参与。”
能把对火箭班的影响降到最小,也算皆大欢喜。
许佳宁回头去望薛瞻, 看到薛瞻对着她比了个“OK”的手势,未出声的唇语好像在道:“排练见。”
许佳宁转回身,心跳不由自主就加快起来。
然而薛瞻所说的排练, 在十一月一直没有开始。
到了十二月,杨雪青把节目报了上去,全校只有高三不用参加,而其他年级,有的班活跃度高, 直接报了十几个人上场的小品节目, 或者大合唱。也有的像他们火箭班这样,报个简单节目。
但好像无一例外, 他们最晚在十二月第一周就都开始私下排练了。
薛瞻这边是毫无动静,一直没说排练的事。
真是全凭自觉,许佳宁自己下载了音乐伴奏,课余时间一边做题,一边跟着伴奏清唱。
等到12月15号那周,离31号的元旦晚会只有半个月,许佳宁按捺不下,准备找薛瞻主动问问。
结果大课间时,他终于发来消息:“许佳宁,午休我们排一遍?我带吉他了。”
许佳宁往后望,看到坐在最后一排的薛瞻还真抱着一把吉他,正在调音。
于是她低头在桌洞里偷偷回他消息:“可以,我吃完饭早点回班。”
同学们午休时很多都不在班里,也不会影响其他人休息。
同乔木然一起吃完午饭,乔木然还在外面逛着,而许佳宁为了排练已经往回赶。
进班时,班里果然没几个人,薛瞻已经一个人在练习弹吉他。
走近时,她听出薛瞻是在弹《红豆》。
她略懂点音乐,认出薛瞻手里的那把吉他是马丁D-28,阿迪朗达克云杉面板,巴西玫瑰木背侧,是一把几万的高端吉他。
是不是限量款她不确定,如果是,便要更贵些。
而薛瞻听到背后的声音,扭头瞧见她,笑了笑,不好意思道:“其实我弹吉他一般。”
“所以前几周是在一个人练吗?”许佳宁一听就明白了,问他道。
想也知道,世上哪有那么多人能够把技能点点满。薛瞻擅长的字画有可能是从小就学的,可一个人如果“琴棋书画”都会,还要勤于攻读,考上宁远,那未免太难。
“对。”薛瞻也没反驳,坦然道,“初中时学过几天,都丢差不多了,可不敢就这么上台。”
“那你还主动报名要表演?”许佳宁笑他。
“我喜欢呀。”薛瞻低声回她,他将琥珀色的吉他架起,轻轻拨动弦,“想登台演出。”
跟你一起。他在心里补充。
“表现欲挺强。”许佳宁在旁道,“你弹一遍,让我听听。”
她就坐在薛瞻同桌的椅子上,把椅子往外拉了拉。
靠窗的薛瞻面向她,神色沉静认真不少,又调试几下,就开始从头弹起《红豆》。
一共四分多钟,为了稳妥起见,用手机低音量放着原声。
他轻轻弹着,她静静听,声音很舒缓,像是风吹过麦浪,到后来,她跟着吉他声哼出来,和他一起收尾。
“挺好听的。”许佳宁夸他道。
薛瞻是一个新手,可弹起吉他沉稳、优雅,她能感觉出这些天他一个人在家里练得很认真。
“我也觉得。”薛瞻抱着吉他道,“挺好听的。”
许佳宁顿时出自本能地吐槽他:“有点不谦虚呀你。”
“我是说你唱的。”薛瞻纠正她。
她轻飘飘的哼唱,落在他耳中永远十分清晰。
许佳宁这才知道,在悄悄喜欢的人面前,他简单的一句夸赞,也会让她不知所措。
尽管他的话里应该并没有任何其他意思,可她还是会忍不住延伸。
“那我们每天中午一起练练吧?”薛瞻建议道。
许佳宁从刚才的思绪中抽离,答应道:“行,这样不耽误学习。”
先前排话剧,透支了杨雪青的宽容。他们都不敢再碰晚自习,而课间时间又太短。
思来想去,午休是唯一且最好的时候。
于是每天中午,他们都会围在这个小角落练习半个小时。
一般他们都是配合对方去练,一遍着重于一个人的弹,而另一遍着重于一个人的唱。
许佳宁最初几天觉得这种练习应该足够,可周六彻底关掉辅助的原声后,单纯听着薛瞻的吉他声,她总觉得唱歌时容易进错。
这需要大量的磨合,而他们每天用于排练的时间其实很短,《红豆》只有几遍。
当天许佳宁思考了很久,觉得要加练,放学后给薛瞻发消息:“我们要不要周末也练下?”
每天的练习都在班里,总会受人影响。
可偌大的南城,许佳宁一时想不出一个适合排练的地方。
双方的家里肯定是不合适的,家长一定会追问。
现在十二月中下旬,天已经冷了,在室外的公园显然也不适合,只怕会把某人弹吉他的手冻住。
她正犯着愁,薛瞻给了她一个答案:“我的秘密基地,还算清静。”
周末那天,许佳宁沿着薛瞻发的定位过来,终于得以知道,薛瞻口中的秘密基地是什么地方。
这是一处室内篮球场,干净宽敞,由于太安静,他们说话都会有点回音。
“你的?”许佳宁算是见识到了这位豪门少爷的随心所欲。
薛瞻却摇头:“不算我的,是我爸妈的钱。”
“将来等我有能力了,自己赚到的钱,才算是我的吧。”他道。
“那这一天应该会很快到来。”许佳宁笑道。
她好像很信他的将来会光明灿烂,信他前程似锦。
薛瞻的眼眸在头顶灯光的照耀下微微闪烁,低下头后,随口问她:“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大日子啊?”
许佳宁想了想,回道:“明天冬至,大小算个节吧。”
“冬至我知道,不过也有别的。”薛瞻敛眸思索,温声问她,“许佳宁,今天是不是你的生日呀?”
“今天12月21号?”许佳宁一愣,看了眼日历,倒是想起了,“最近太忙,我都快忘了。”
她的生日是公历的12月21日,偶尔会和冬至那天重合。可她自己从来没有特意去记这个日子,有时候会到晚上母亲提起时才想起来。
“你怎么知道的?”她多少有点惊讶。
“我早上出门前,看到乔木然卡零点发的说说了,你可能还没看空间。”薛瞻解释。
“该怎么说呢,时间好仓促,我也不知道送什么合适。”薛瞻放下吉他,走到她面前,弯下腰,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双手递给她,道,“十七岁生日快乐,许佳宁。”
她从来没想过,薛瞻会留意她的生日,还会这样郑重地祝福。
“谢谢。”许佳宁接过了,看到上面印着名字“HINT-MINT”,小声问他,“这是什么呀?”
“美国HINT-MINT暗示薄荷糖。”薛瞻道,“薄荷味儿很重,吃到后面会有点苦,但我觉得你会喜欢。”
毕竟许佳宁喜欢薄荷,比起糖精类的,她会更喜欢薄荷的原有味道,越真实越好。
随后他又纠结道:“总感觉礼好轻,后面我再补点别的吧。”
“不用了,其实一句祝福就很好啦。”许佳宁连忙阻止他,然后珍重地握着那盒薄荷糖,“更何况我还有它。”
小小的糖果比所谓的大礼更让她心动。
能被人记得,被人在意,永远都是人与人之间最珍贵的事情。
他碰巧看到了,然后挂在心上。好像这就足够。
“好吧。”薛瞻起身要去拿吉他,却被许佳宁拉住手臂。
“伸手。”她道。
他乖乖伸手,掌心接住了她拆开的一颗薄荷糖。
许佳宁自己也吃了一颗,然后道:“现在我们开始吧。”
吉他声响起时,她的唇齿间回味着薄荷糖的味道,化到最后,分明应该是苦的,可许佳宁尝着,却有点甜。
他们排练了两个小时,从室内篮球场走出时,外面飘起了雪花。
这似乎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也叫“初雪”。
他们并肩走在雪地上,步子放得极慢,许佳宁恍然有种错觉,他们能一起走很久很久,是像《红豆》里的地久天长。
脑子里闪过的,也全是《红豆》的歌词,她突然有些惊喜地跟薛瞻分享:“你看这像不像《红豆》的第一段歌词?”
她跟着哼唱起来:
‖
还没好好地感受
雪花绽放的气候
我们一起颤抖
会更明白什么是温柔
‖
唱到后面才想起来,歌里讲的是情侣,她这么做比较,显然不合适。
于是她自动收了歌声,却听到薛瞻笑:“是挺像的,我俩都没穿那么厚,走在雪地里,是要冻到颤抖了。”
他说话总是那么轻松,能驱散许佳宁的紧张与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