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关上门回到房间,韩娆脸上的笑却骤然消失,她拧开一瓶矿泉水,把药片含在口中,没带任何犹豫地就着水吞了下去。
水有些凉,滑落到胃里还带着凉意。
韩娆摸了摸胃,只觉得心里一个巨大的石头落地了。
韩娆在避孕这件事上从来没有放松过,以前,她和赵继川无论前戏做的再怎么投入,她都没忘了这件事。
韩娆不相信任何形式的擦边,也不会抱有任何侥幸心理。
那些“不身寸进去就没事”的言论都是屁话,都是渣男为了自己爽糊弄小姑娘的,韩娆从来不信。
所以,即使一开始,赵继川停在里面的时间不长,她也不相信没有风险。
好在,现在吃了药,她才彻底放心。
韩娆把喝剩的水盖上,扔在桌子上,听着浴室潺潺的水声。
然后她尽量悄无声息地去床上拿自己的衣服,穿好,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不想面对他,她也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以前两人从来没吵成这样过,也没真正把底线问题摆到明面上过。
不过,她现在没力气去想这些事。
她只想回家,冲一个热水澡,换一身干干净净的衣服,躺在床上睡一觉,然后去医院看外婆。
赵继川站在浴室的镜子前,他听见韩娆离开,立刻抬手把花洒关了。
镜子前面,男人面色疲惫,但穿戴整齐。
他压根没心情洗澡,他只是知道韩娆不想看见他,知道自己解决不了他和韩娆之间的问题,所以找了个借口躲起来,给她一点儿空间。
可他没想到,韩娆居然绝情到了这个份上。
即使她给前台打电话的时候,刻意压抑着声音,可他还是清晰地捕捉到了她的话。
她说,她想要一份紧急避孕药。
没人知道,赵继川听到这话究竟有多痛苦。
他伤害了她,风险和责任却要她承担,他真是滚蛋。可他又恨她的绝情,恨她的理智,彻底断了给他生一个孩子的念头。
男人喉结剧烈滚动,他觉得口渴,觉得口干舌燥,觉得呼吸不畅通。
他深吸了一口气,冷静下来,推开浴室的门,立刻拿到车钥匙坐电梯下楼。
赵继川把车从地下停车场开出来,果不其然,看见韩娆小小的一只,正站在风里等车。
其实她今天这身打扮特别漂亮,驼色的大衣,配上一双黑色的高筒及膝的靴子,大衣腰带松松垮垮地系着,却也将她的好身材勾勒出来。
韩娆一手插兜,一手握着手机,戴着黑色的口罩,乌黑的头发随风飘起,给人一种都市丽人的疏离感。
赵继川看着那道身影失了神,手握在方向盘上。
直到后面的车按了两声喇叭,男人才大梦初醒一般,迟钝地踩下油门。
他其实出来是想送她一程的,至少要亲自把她送回家,他才能放心。
可上帝似乎不给他这个机会——
在大概还有五米的时候,一辆挂着“texi”的黄色出租车就停在了她身边。
韩娆拉开车门,俯身钻了进去,干净利索,没带任何一点儿犹豫。
赵继川看见,韩娆的大衣落在了门外。可一眨眼的瞬间,驼色的衣角就被她拽了回去,消失不见。
再接着,车门就被人从里面拉上了。
男人有些混乱,他甚至觉得自己听见了很大的一声,仿佛是她当着他的面摔上了车门,告诉他,她不要他了。
赵继川眼窝深邃,指尖不断地敲打着方向盘。
下一秒,他只见那辆出租车发动了引擎,彻底驶离了他。
第49章 望妻石他很蠢
赵继川脚踩油门,立刻跟上了那辆出租车。
其实他根本没来得及思考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循着直觉,就跟了上去。
川流不息的街道上,车水马龙,鸣笛声四起。
赵继川眉头拧着,满脸都是说不出的烦躁,他死死盯着那辆出租车,透过后面的车窗,隐约能看见韩娆乌黑的秀发和饱满的头颅。
他似乎能透过方方的一寸窗户,看到她的一举一动。此时此刻,她一定是挺着脊背,坐的笔直。她大概还是在怨恨他,所以目光涣散,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臆想的场景一遍又一遍在脑海里复刻,赵继川眯了眯眼,只觉得即将日落之前的阳光格外刺眼,甚至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
男人就这样跟了一路,跟到韩娆家楼下。
这是他第一次来她家小区,没想到会是以“跟踪”这么不正当的形式,他自己都唾弃。
赵继川看着韩娆推开车门下来,紧接着就快步进了门楼,再然后那辆出租车掉了个头,和他擦肩而过开走了。
窗外忽然起了一阵风,吹得干枯的枝条乱颤,卷起一股凄凉。
赵继川挺着后
背,用右手摸了摸大衣兜,终于摸到了一盒烟。他立刻磕出一支,咬在嘴里,然后“啪嗒”一声按下打火机,点燃。
男人一边深吸了一口烟,一边玩弄着银质打火机的盖子,反复掀起,扣上。
尼古丁的味道伴随着有规律的声响过滤在他的五脏六腑,经过一个循环,男人微张开嘴,吞云吐雾。
透过有些斑驳的玻璃可以看到白烟袅袅升起,遮住了他幽深的眼眸。
赵继川慵懒地调了调椅子,仰在那。
他的本意是把韩娆安全送回家,可此刻,隔着玻璃窗,看着低矮的楼区,他却不想走了。
他想等着韩娆。
-
韩娆上楼后,废了半天劲儿才在兜里翻出钥匙,把钥匙塞进锁孔才发现家里有人。
是韩庭听见有人上楼的动静,就立刻迎上来开门了。
“姐,你不是和姐夫一起走了吗?”韩庭手把着门。
韩娆和赵继川走后没多久,苏芝玉就把韩庭也撵了回来,让他回家休息,等晚上再去医院替换老韩他们。
韩庭途中肚子饿,去附近的小摊吃了碗刀削面,也刚到家没多大会儿。
他到家发现韩娆不在,理所当然地认为韩娆是去赵继川那了,毕竟两人是一起走的。
韩娆随手摘下口罩,弯腰把长筒靴脱掉,换上自己的棉拖鞋,她没回答他的问题,有气无力地说:“我先洗个澡。”
她只说了这几个字,韩庭立刻反应过来。
他堵到韩娆面前,发现她眼尾有些泛红,妆比刚回来的时候还要赃,这明显是哭过了啊。
“你和姐夫吵架了?”韩庭立刻得出这个结论。
韩娆扯了扯嘴角,摇头说没有,“我累了,洗个澡要睡一会儿,你自己玩儿去吧。”
她像应付小孩儿一样应付韩庭。
韩庭皱了皱鼻子,看着她趿拉着拖鞋走进卧室,打开衣柜翻出一身睡衣。
紧接着,门就从里面关上了。
韩庭站在客厅,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总觉得韩娆刚刚那个背影特别落寞,像受到了极大的欺负。
思索间,韩娆已经换好了睡衣,手里抱着浴巾、干发帽什么的,推门出来了。
她瞥了眼韩庭,和他说:“你甭管我,这是我的事儿。”
韩庭闻言笃定,这是真吵架了。
他仔细端详着韩娆,在研究她到底挨没挨欺负。要是赵继川敢欺负她,韩庭才不管他今天做了什么好事,肯定得找他算一笔账。
下一秒,韩庭的视线落在韩娆的脖子上,他倏地一下,收回了视线。韩娆的侧脖颈若隐若现的留下密密麻麻的一片红色吻痕,暧昧极了。
他这个当弟弟的,只能在姐姐挨欺负的时候替她出头。
可看状况,事情有些复杂,他挠了挠头,知道自己不应该插手。
韩庭立刻转移话题,指了指还在嗡嗡响的榨汁机,问她要不要喝橙汁。
韩娆抿了抿唇,“给我榨杯豆浆吧,放点儿花生,再放俩核桃。”
“得嘞。”
韩庭也没吐槽她要求多,立刻应了下来。
说完,韩娆就进了浴室,关上门那一刻,她顿时撑不住了,捂着脸靠着门蹲下,紧紧抱着怀里的浴巾。
韩娆觉得这是她活了二十四年,第二次经历这么灰暗的一天,情绪大起大伏,心理压力巨大,神经高度集中,一会儿觉得自己还活着,一会儿又觉得自己要死了。
尤其是刚刚和赵继川的那场性/爱,她真的痛苦万分。
明明心里已经那么抗拒这段关系了,可当他侵入的时候,她的身体还是感受到了登峰造极般的愉悦。
她不想倚靠他,却又不得不圈住他的脖子依赖他,让他用坚硬最有攻击性的地方来支撑着自己。
韩娆觉得自己快疯了。
做/爱之前,她是真的动了和他提分开的念头,可那时候她情绪崩溃,像疯子一样,毫无理智可言。
而在出租车上,她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又变成了那个特别清醒理智的韩娆,于是她不得不思考和他分开的成本和代价。
他会封杀她吗?
她手头这部女一号的戏还能继续演吗?
她演完这部戏会不会又面临屡屡去试戏,屡屡被拒绝的境地?
韩娆记得两人温情的时候,他曾说过,就算有一天,他们分开,他也不会为难她分毫。
可她该相信他吗?
她只是提了一嘴“到此为止”,后面的话还没说完,他就气成了那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