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你妈的话说,你这个儿子可以不要,但是念溪这个儿媳妇她得要着。”
“……”程洵也嘴角抽了抽,“你们这过河拆桥的。”
冯沛艺被说话声提醒,抬头就看到程洵也站在那儿。
让他过来,他就真一个人过来,也不知道把念溪带过来,整一个傻呵呵的。
难怪这么久了,一点进展都没有。
冯沛艺看程洵也不顺眼,指着放在客厅的盒子,使唤他:“把这个给念溪带回去。”
“这是什么?”程洵也打开看了眼,一个布质的长条。
“助眠枕头,里面放的都是中药。”冯沛艺道,“念溪她说她睡眠不太好,失眠。”
程洵也眼睛睁大,看冯沛艺,更震惊了:“不是,妈。你连徐念溪失眠都知道?”
他也是和她见过好几次面之后,才确认她睡眠不好。
但直到现在,他也没敢明着问徐念溪。
冯沛艺收了手机,扯了下嘴角:“怎么?原来你不知道啊。”
程洵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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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洵也带着盒子回来时有点晚,还好徐念溪的卧室门缝下隐隐透出几分光亮。
程洵也叩响徐念溪的卧室房门。
没一会儿就听到拖鞋踢踏声,房门被打开。
徐念溪探出脑袋,看他。
她应该是刚刚洗完澡,身上还有湿漉漉的水汽,头发也用毛巾包着。
程洵也没看她,指了指手里的盒子,“我妈让我给你的。”
冯沛艺给她的,徐念溪难免迟疑,没敢接:“是什么啊?”
她挺怕是很贵重的,她受不住的东西。
还好程洵也说,“枕头。”
徐念溪先是松了口气,心又提起来:“阿姨为什么给我枕头?”
“助眠枕头。你不是失眠吗,我妈往枕头里面放了些助眠的中药。”程洵也回想了下冯沛艺说的,“有远志、当归、佛手、栀子、红景天,还有陈皮。”
冯沛艺真的很有心,连她随口说的失眠都会记住,还会给她做助眠枕头。
“可是……”
她没有立场接受冯沛艺的东西。
她又不是真正和程洵也在一起,自然也不能接受作为儿媳妇这个身份,带来的东西。
程洵也像是看出她的为难,神色有些震惊,又有点佩服,觉得她勇气可嘉似的:“你不会是想拒绝吧,我妈很难说话的。”
“……有多难说话?”徐念溪问得试探。
程洵也呵了声,态度不清不楚的:“你试试就知道了。”
这种语焉不详的语气把徐念溪吓得不轻。
而且,拒绝长辈的礼物,也不是晚辈应该做的。
徐念溪只好接受了,关了卧室门立马给冯沛艺发消息:谢谢阿姨,我很喜欢您的枕头,谢谢。
冯沛艺回得很快:喜欢就好。
那晚,可能是因为冯沛艺的助眠枕头有效果,徐念溪难得在晚上十二点有了点睡意。
只是睡前,她还在想,要怎么回报冯沛艺。
她不是个很能坦然接受别人好意的人。
别人对她好一点,她就想还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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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较她而言,鲁惟与更擅长和长辈相处。
徐念溪向鲁惟与求助。
鲁惟与沉思了一会儿,提议:要不送土蜂蜜?实用又对身体好。我亲戚就养蜂的,昨天才从山里收回来些土蜂蜜。
这解了徐念溪的燃眉之急,拿到土蜂蜜后,徐念溪拜托程洵也帮忙把土蜂蜜给冯沛艺拿回去。
程洵也走后,徐念溪一个人在房子里转来转去。
时间有点晚了,房子里除了她的脚步声以外,听不到任何声音。
很快手机很快震动了一下,徐念溪点进去看。
冯沛艺发来张她拍的土蜂蜜图片:谢谢念溪,太贴心了。正好我和程洵也爸爸拿来泡水喝。我看这是很正宗的土蜂蜜,你在哪儿买的?我之前就想买,一直没找到正宗的。
悬着的心一下子松了,徐念溪:从我朋友亲戚那儿买的,他是去大山里收的。阿姨,您要联系方式吗?我有他的电话。
冯沛艺:要!
徐念溪:好的。177****0681,姓张。
发完联系方式,这段对话也到了尾声,手机屏幕自动熄灭。
借着不算明亮的屏幕,徐念溪能看到自己的表情,带着笑意。
就好像,她提心吊胆捧出去的东西,不仅没被对方嫌弃,甚至还得到了对方很高的认可。
虽然冯沛艺可能只是出于礼节这样说,但是她能这样说,已经让徐念溪很满足了。
毕竟,她在王君兰这里,从来没有得到过这样的正面回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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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之后,徐念溪和冯沛艺的关系缓慢却平稳地往前推进了一步。
冯沛艺时常给她发消息,给她分享看的书籍,种的月季,手工做的馒头……等等很多东西。
这种感觉,就好像,她多了一个话很多,人也很好的网友长辈。
这位网友长辈会关心她,天冷了会提醒她多穿点衣服,平时也会留心她说的每句话,不认为她说的话不需要在意。
在冯沛艺身上,徐念溪感受到的都是正面情绪。
这种感觉太奇妙了,徐念溪抵抗不了这种诱惑,把难言的愧疚压下去,渐渐开始放任自己和冯沛艺接触。
但她们毕竟不只是网友关系,而是在现实中有联系的。
所以时不时她们的话题会偏移到程洵也身上。
哪怕徐念溪和程洵也并不怎么熟悉,但通过冯沛艺,徐念溪不可避免地对程洵也了解起来。
比如程洵也小学时,有次语文考试考了两分,差点让冯沛艺觉得自己这个儿子不是个中国人。还好,后来发现程洵也只是考试时睡着了。
又比如,程洵也从小到大运动细胞都很好,小时候经常和严岸泊一起爬树,每次都滚得跟个泥猴一样。
再比如,程洵也高三那年突然想考平大,他们没人当真,没想到程洵也真的考上了。
这些零零碎碎的东西,渐渐拼凑出一个完整的程洵也。
他再也不是一个模糊混沌的形象,而是变得立体多维。
了解带来羁绊,羁绊带来不舍。
徐念溪一边为这种羁绊而觉得自己轻飘飘的人生有了重量,一边又时刻恐惧着羁绊消失后的种种不适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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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份下旬,西津下了一场特大暴雪,突如其来的大雪对很多地方的电路都造成了损坏,包括郊区。
这不是一时半会能修好的,陈振索性让徐念溪和姜颂休息一天。
难得有了休假,还是在工作日。
徐念溪有些不适应,前天晚上很晚才睡着。
一觉睡醒,已经是下午一点了。
她无事可做,发了好一会儿呆,才慢吞吞地打开卧室门,准备出去随便吃点什么。
就见客厅里,程洵也也在。
程洵也似乎被她开门的动静惊扰,抬着脑袋看过来。
视线相触。
气氛静默到近乎漫长,徐念溪主动打破安静:“真巧。”
程洵也“嗯”了声,他似乎对她这个时间点还在家里,有点兴趣:“你没上班?”
徐念溪老实摇头:“没,大雪天公司停电了,所以干脆让我们休息了。”
“这样。”
“嗯。”
“你呢?”
“也因为停电,不用过去。”
“这样。”
又安静下来了。
能听到落地窗外雪落的簌簌声响。
就在这时,程洵也又说话了:“你要出去?”
徐念溪穿得很多,连围巾都系了,挡住下巴,整个人成了只臃肿的白熊。
“对。”徐念溪回,“出去吃饭。”
程洵也顿了下,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还挺有毅力的。”
徐念溪不解:“什么意思?”
“大雪天,外面没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