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回虚弱地说:“六七天前了吧,我以为只是感冒,没当回事,昨晚点滴也没管用。”
“你以为?”故十方一听她拖了这么多天,眉头紧锁,语气略重,“这么大的人没常识吗,不知道感冒也能要命?”
星回嘴硬地反驳,“你这对待患者的态度可不太好,小心我投诉你。”
故十方摸完脉,扶她起来:“能站稳再说吧。”
星回浑身无力,把整个人的重量都倚在他身上,嘴上还逞强,“你扶我去医疗纠纷办公室。”
故十方被气笑了,命令:“把嘴闭上。”
方知有走近,要把星回接过来,“我来吧故医生。”
故十方没松手,说:“没事,我来。”言语间支撑着星回往诊室去。
方知有见星回没抗拒,跟上,“我是星回的……”
“好朋友,方知有。”故十方侧眸看向她,“她提过你。”
星回拧了拧眉,“我提过吗?什么时候?”
“你邀请我上楼吃饭那天。”故十方随口批评:“记性越来越差。”
星回不乐意听这话,虽半死不活的还不忘反驳:“我背出你手机号码时,你还夸我好记性呢。”
“那是我对你认识不准确。”故十方说着把人扶进诊室。
急诊医生见来人穿着医生服,看一眼对方胸牌,确认是同事,说:“也是夜班啊。”
故十方客气地回应道:“是,麻烦了。”
急诊医生看看星回,带点八卦意味地问:“家属?”
星回对“家属”的称呼有些敏感,还没开口,就听故十方嗯了声,“我妹。”她乖乖闭上了嘴。
他这样说同事才会更上心。
急诊医生闻言却仔细看了看两人,说:“你们眼睛还真像呢。”
故十方神色淡定,“是吧,我也觉得。”
星回只当急诊医生是看故十方帅,没话找话,方知有则深看了故十方一眼。
急诊医生给星回号了脉,询问过症状,下处置单,要给她针灸。
星回怕扎针,说:“我听说推拿也能退烧的。”
急诊医生说:“针灸比推拿见效更快。你烧的时间太长了,怎么快速退烧咱们就怎么来,好吧?”
星回见故十方不说话,显然是坚持针灸,没再做无谓的抗争。
有几针格外疼,她忍不住嚷嚷:“我就不该来找你。”
“你早来找我早好了。”故十方站在她身后双手按住她肩膀防止她乱动,边对施针的同事解释:“我妹娇气了些儿。”
留完针后又做了推拿疏通经络,吃了口服药,星回的脸色肉眼可见得好了很多。
故十方担心她体温反复没让她走,找人协调了一间病房给她和方知有休息。
受药力影响星回迷糊了小片刻,又猛地醒过来,睁眼看着坐在病床边的方知有,说:“辛苦了方总。”
方知有损她:“有说废话的力气不如留着睡觉。”
星回闭眼笑,“一个比一个凶。”
方知有握住她的手,“有不凶的,你怎么不找啊?”言外之意是想通知栗萧里。
星回没装糊涂,说:“找他要负责的。”
方知有反问:“你负不起啊?”
星回忍了片刻,说:“我和他说,不复合了。”
方知有就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病了,她下定论,“你根本没想好。”
本以为不用想,毕竟都分手五年了,再想就是痴心妄想了。星回回国时都提醒过自己,如果遇见栗萧里,不动声色地说一句“好久不见”。
却发现他想复合。
纠缠了几次,星回受够了情绪被牵着走的日子,决定结束这一切。可那番话一出口,心突然就空了,明明栗萧里早就不属于她,却像又失去了他一次。
最后的一点念想终于还是没了,却深深意识到,还爱t他,很爱他。
原来,那些再见面时的躲闪回避,都是对他未消散的爱意,她却还嘴硬不肯承认。
星回长舒一口气,“没有人会一直等我去想,尤其我想着想着可能又有好多事想不起来了。与其让事情循环,不如保持现有的关系状态吧。”
方知有听着这话奇怪,手上无意识一紧,“胡说什么呢,怎么可能又忘?”
故十方在门口站了半晌,缓和了脸色才过来说:“记忆的损伤也可能是情感压力和心理冲突造成的,不是不可逆。等你身体恢复,我来想办法。”
星回吞咽了下,“我口有点渴。”
方知有站起来说:“车上有水,我去拿。”
等方知有出去,故十方给她把披在身上的衣服拉了拉,“说吧,怎么回事?”
星回闭了闭眼,“病的这几天我发现,近期的记忆有些模糊,记不全了。”
像是和方知有一起去绮丽谈面料,她知道遇见了栗萧里,却不记得怎么有的粉色款衬衫的灵感。她记得和栗萧里在天台发生了争执,他吻了她,可他们为什么去天台,最后又是怎么收场的,她都想不起来。
星回语气无奈,“这是不是你说的记忆反复?我是不是又要忘了?我总觉得有过这种感觉,就发个烧,再醒过来,天就变了。”
故十方意识到她的记忆出现了波动,结合她的脉象反应过来,“所以这几天你都没怎么睡?”
星回最近确实没休息好,她分辨不清究竟是失眠,还是心理作用不敢睡。
她笑了下,那一笑里有苦涩的味道,“如果我确实是患上了记忆病,就是那个特别罕见的‘时间错位症’,会随时再失忆对吧?”
故十方没想到她一直坚持着这种猜测,“我和你说过了,没有任何一个精神科的医生能凭几次面诊就确诊这个病。”
“但你心里没有排除这个病。”星回盯着他,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所以你不建议我做任何治疗,连我要试针灸你都不让,因为你知道没用。”
她没用疑问句,语气有种不容人质疑的笃定。
故十方与她对视,她的眼睛像星星一样亮,也像夜空一样深邃遥远,仿佛能容纳很多,又看透很多,他罕见地语塞了几秒。
“我知道你们医生都谨慎,不会轻易下判断,尤其面对罕见病。如果我不再发病一次,估计是确诊不了。可若再发病,我也许就会忘了现在的事。”星回以玩笑的口吻说:“万一哪天我一觉醒来不认识你了,可别怪我。生病,我控制不了的。”
故十方被她这话刺激得眼瞳缩了缩,他摘下眼镜捏了捏眉心,又重新把眼镜戴回去,一番操作不过几秒,或许更短,神色已恢复如常,“怪也没用,你都不记得了,我生闷气还伤身。”
他情绪稳定得星回都不那么紧张了,她笑起来,“你真适合做医生。”
故十方语气平静,“人生无一事不难,那些没有失忆困扰的人不见得没别的烦恼,要学会笑对生活,不要对还没发生的事提前焦虑。”
星回刚要说话,眉头瞬间皱在一起,痛苦地“哎哟”了一声。
故十方跟着紧张起来,“怎么了?”
星回咬牙缓过那股劲,“这可不是提前焦虑,是实打实的五脏六腑都疼。”
故十方毕竟只是精神科医生,常见病虽能做个紧急处置,却不是所有病症都能治,他去找同事咨询,给星回查体。
第24章
星回的身体表面没有异常,急诊医生判断是神经痛。为了能让她睡着觉,当晚又加服了止疼药。
星回再醒过来时天已经亮了,故十方带她去抽了几管血,把她和方知有送回四季公馆,临走时说:“血检结果出来我告诉你。”
考虑到是节前最后一个工作日,还有很多工作要处理,星回决定去上班。方知有拦不住,骂骂咧咧把她送去,自己也回了公司。
路上,吴歧路打来电话,问:“设计大赛的决赛秀要去看吧?是我接你,还是你和星回一起去?”
原本是准备去的,现在星回病了,方知有不确定还能不能去上。她犹豫几秒,忍住了告诉吴歧路的冲动,说:“不一定,下午再看。”
这种难得的见面机会,吴歧路不愿放过,鼓动道:“别再看啊,得去看。都是一些新设计师,有合适的的不得网罗到自己手里嘛?”
方知有专注于路况,分心说:“尽量去。”
吴歧路只当她答应了,愉快地说:“那行,等你啊。”
临近中午,故十方拿到血检结果后给星回打电话,要接她再去医院。星回一时走不开,撑到下午把工作完成,准备自己打车过去,从公司出来却见故十方的车停在路边,不知道来了多久。
星回一脸歉意,“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啊?”
故十方知道她还跑来上班,脸色不太好,“打不打你都要忙完才走,浪费我话费。”
星回嘀咕:“跑一趟还费油呢。”
故十方瞥她一眼,“安全带。”
星回老老实实把安全带系上,想到傅砚辞说过的血脉压制,好笑道:“我怎么有种被你压制的错觉。”
故十方启车,边说:“你大概是把我的话当成医嘱听的。”
星回被逗笑,笑到半路又被神经痛打断,她皱眉嘀咕,“神经痛可真要命,比痛经还厉害!”
“……”故十方默默加速,边说:“你可真不拿我当外人。”
星回忍着疼说:“那你不是我哥嘛。”
故十方忍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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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萧里还什么都不知道。
九月的最后一天是时装周闭幕的日子,除了下午的设计大赛决赛秀,晚上还有闭幕秀,也就是俪色的新品推介会。
栗萧里认为星回会来看决赛秀,以此了解国内新人设计师的水平。他特别交代祁常安:“嘉宾席留一个位置。”
祁常安被笼罩在低气压下好几天,听老板这么一吩咐,顿时有了精神,“您旁边的位置我会空出来。”
栗萧里垂眸看文件,“嗯。”
祁常安揣度了下他的情绪,汇报道:“首秀之后旧印男装爆单,原有的设计部拆成了男装部和女装部,星回小姐转了设计师岗,独立带组了。”
栗萧里略一沉吟,问:“女装部有几位组长?”
祁常安就猜他一定会感兴趣,答道:“两位,另一位是叶幸的旧部。陈出新应该是有意在星回小姐和那位之间提一位部长负责女装,让叶幸专注男装。”
栗萧里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祁常安又道:“陈出新想约您见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