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正听罢,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跟刚刚一样的反问,“你是在置喙我当初的决定吗?”
透过余正表面的笑意,吴磐已经看出他此刻相当不悦,收敛了神色,“老三不敢,也不是那个意思。”
“既然不敢,也不是那个意思,那就不要再说了,这样的话我不希望再听到一次,以后在芷儿和阿骁面前,你也稍微收敛一些,别再说些什么有的没的。”
没有了外人,余正直接训话。
吴磐正色,“好,老三都听大哥的,毕竟大哥是我们的领路人。”
最后一句话便是服软了,余正摆摆手,“我知道你是为了那丫头,她娘去得早,我对她的看顾也只能做到这个份上了,她性子养得骄纵了一些,说些个什么混账话,你做她三爹的,可不要往心里去。”
余正在替余白芷跟吴磐道歉。
吴磐笑,“大哥说的哪里话,这都是一家人,何必分你我,大哥也不需要太过于操.心忧虑了,我看着芷丫头是个有主意的人,您别发愁。”
“但愿如此吧。”余正叹气道。
“……”
两人又聊了几句无关紧要的,吴磐这才出来,出了外厅。
绕过中寨,他身侧的人追赶上去,吴磐盯着深深夜色张口问,“派过去大哥的人可有探听出什么消息?”
“没有。”他身侧的人回话。
吴磐微微眯眼,“大哥做事警惕,这一步的确有些难了。”
“不过…”他身侧的人接着道,“大寨主身边人比之前谨慎不少,但凡是新派过去的,都不让靠近伺候。”
“哦?”吴磐赶马的速度慢了下来,唇边噙着笑意,“是吗?”
他手下的人接着说,“是,大寨主身边伺候的人的确一直都是谨慎小心的,可这一次明显比之前还要留神了百倍。”
“看来,还是有问题了啊。”吴磐挑眉笑。
“属下也这样认为。”毕竟事出反常定有妖,更古不变的道理。
“小心派人注意着,但也不能被人抓瞎了,大哥身边的人都是他亲自训练的心腹,可不是吃素的。”
“是。”
末了,吴磐又停下,喃喃自语,“大哥有没有可能是给我下套呢?”
结合今日余正的话,吴磐攥紧了马缰绳。
“您如此担心,我们的人要撤走一些么?”
吴磐想了想,“不用撤,如今乔骁就在上寨,浅水居那边也安排些人去探听看看。”
他才不相信,乔骁和余白芷就只是作画。
“是,属下一定会安排好一切。”
余正这边缓了许久,他的内力已经快要平复不下来这毒了,没想要越是压制越是反弹得厉害。
“呕——”
过度调动内力,虽然勉强压住,可还是影响了肺腑,余正朝前呕出一大口黑血。
跟在他身侧的林志直接变了脸色,“寨主!”
余正脸色苍白,额头上冷汗不停往下掉落,“…水。”
他下面的人连忙将茶水给端上来,先给他擦拭了唇角,这才伺候着他喝下去压了压,然后又从药匣子拿出两颗十全补气回神丹喂到他嘴边。
“一颗就好。”余正丢到嘴里,仰头吃了下去。
“郎中说了不宜多吃,我的身子早就被毒给侵蚀了,若是吃得大补,只怕适得其反。”
“您不如下山去看看吧?”他的心腹林志提议道。
“实在不行,不如去皇宫大内看看?”
“皇宫?”余正摇头,“不……”
“之前有想与您牵线的大臣,或许可以利用一二,万一那些太医真的有用呢?”
余正吃了药之后,短促的呼吸平复了不少,他的脸色也稍微好看一些,林志扶着他躺下,在他的背后塞了一个软枕。
“别再说这些话了,朝廷的人岂是那么好周旋的,我是要为芷儿部署,阴山也得保住。”
那些朝廷人想要和他牵线,无非是想要探查阴山的内部。
与虎谋皮,不到万不得已,余正绝对不会那么做的,稍有不慎,就会被老虎给吃掉。
何况他眼下心力不足,根本没有办法。
林志提议,“您或可通过姑爷尝试一番?”
余正抬手组织了身边人接着往下说,“……”
见他心 烦,林志也识趣闭上了嘴。
余白芷今日还是带着乔骁去了前面的哨台。
“今日云雾散了不少,比之前我带你来的那一次还要看得更清楚,你瞧那边的山脉是不是很深?我和你说那边有雪……”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因为不曾得到回应便转头看了过去,然后她发现乔骁心不在焉的走神。
不知道在想什么,叫了他一声,伸手到他眼皮子底下晃了晃,他方才回神。
余白芷不解,“你这是怎么了?”
乔骁看着她,他要怎么说,他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
他还在回想那幅画的事情,想那个给她作过画的男人。
根据吴磐的口风,乔骁推断,余白芷跟这个男人的关系不错,甚至有可能已经超过了解令邧。
余白芷对于解令邧是客套,对于这个男人少见的热情。
都已经离开主寨的正厅了,乔骁心里就像是着魔一般。
他无法否认,他很在意。
这种“敌在暗我在明”的感觉真的很糟糕。
他想知道那个什么云庭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比之他如何?
“夫君?”旁边的男人又在走神了。
往常一到哨台他就聚精会神,今天究竟是怎么了?
莫不是被父亲和三寨主给吓到了?
不论是不是,乔骁这种情况实在不宜参观了。
余白芷问他是不是累了,若是累了找个地方歇息会,亦或者回去休息。
反正她也累了,昨夜就没有怎么休息,正好回去补觉。
乔骁却没有顺着她说回去,两人到哨台旁边的栖息亭坐下,这里四面都围了起来,里面又烧了热柴,暖烘烘的。
中间吊着锅,在烧热汤,见到两人过来,原本在里面守着的人立马起身,“见过大小姐和姑爷。”
“你们坐啊。”余白芷叫人不必客气。
绕是如此,守在里面的人添了柴火和茶水还是出去了,把亭子留给两人。
等人走了之后,余白芷把茶水递给他,“你是怎么了?”
“奇奇怪怪,魂不守舍。”余白芷直接问,“莫不是被父亲的逼问吓到了?”她找了火夹拨弄着燃烧的热炭,轻声询问。
乔骁看着她的动作没有吭声,他的视线停留在余白芷的脸上。
“做什么这样看着我?”她伸手碰了碰,怀疑脸上沾染了东西,转身去看旁边的辟邪镜,没有发现脸上有什么脏东西。
“快说啊,你一直憋着不说话,我是猜不出来的。”
她又等了一会,男人终于开口,“你……出门之时便意识到你父亲会询问我们在书房待了许久的事情?”
听到他的话,她意识到果然是因为这件事情啊,可……她又觉得乔骁的神色不对劲,好像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真的想问这个?
单单是因为父亲和磐叔的质问,却也不至于吧。
他的胆子,她是见识过的,还算可以。
不论他是不是真的想问这件事情,余白芷还是认真回答了。
“我都跟你说了我很了解我父亲,自然之道他会问。”
“那三寨主呢?”乔骁话接得很快,余白芷几乎反应不过来了。
“你说什么?”简短一句她听不明白。
“我说三寨主的询问你也提前预料到了?”
余白芷蹙眉,“…没有。”
乔骁一直盯着她的脸,留神她一丝一毫的反应变化。
盯得太仔细了,余白芷思忖片刻很快便反应过来他视线的怪异。
“既然没有意识到,那你……”
“我什么?”她觉得乔骁好奇怪。
话头是父亲挑起的,他害怕,不应该是害怕父亲,怎么又问到三寨主?
余白芷觉得眼下的时机还不适宜告诉乔骁内里的关系到底如何,因为她觉得乔骁不太对劲。
至于怎么不对劲,她暂时没有发觉,说不上来。
“你把话说清楚。”
他之所以把话挑到那位三寨主,是想问画的事情,问那个什么云庭。
可他又不想余白芷发觉他具体要问什么。
乔骁还在斟酌言语,好半天他再次开口,“…我是想问,三寨主和你父亲的关系是不是不太好?”
他要如何不动声色把话茬引到作画的事情上,再从她的嘴里套出那个什么云庭的消息。
余白芷一顿,“你为何觉得父亲和磐叔的关系不好,他们可是拜把子兄弟。”
“拜把子兄弟又不是亲兄弟,即便是亲兄弟也会产生间隙的吧?”
他在京城当中可是见过很多亲兄弟为了争夺爵位家产,闹得阋墙谇帚,更有甚者,甚至不择手段要铲除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