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骁看着她把她荷包里的零嘴也给对方抓了一把。
那山匪羞赧抓着后颈,“属下多谢大小姐。”然后双手接了过去。
乔骁拧眉,“……”她的零嘴谁都能分的吗?他分给这个男人的,居然比给他的多。
旁边的姑娘没有察觉到男人的抱怨,她自顾自跟着哨台的山匪闲聊说话,甚至问他冷不冷,用早膳了没有,吃的是什么?
那人显然对他欣喜,看都不敢看她嫩生生噙着笑的脸蛋,躲闪着眼神回话,声音都放得特别轻,好像害怕吓到余白芷一般。
乔骁在旁边皮笑肉不笑,这两人是当着他不存在的么。
他上前.插话,制止了她又要给那人递零嘴的手,“你自己都没剩多少了,省着点吃吧。”
早知道她随便分给别人,就不应该答应借名义帮着她买。
“姑爷。”山匪像是这时候才又注意到乔骁的存在,微微收敛了些。
余白芷把手里的暖炉套子递给山匪,“劳烦你去帮我加些炭火么?”
那人受宠若惊,双手接过,“好,大小姐吩咐,属下这就去办。”
乔骁蹙眉,“后面不是有小丫鬟?”她就这么把她手上贴身拿着的东西递给一个男人?
余白芷没有管他斤斤计较的话,不就是个暖炉套子而已,何况她是为了支开人,他居然没发现。
垂眸凑近窥筩看了好一会,她把乔骁给拉过来,起身让他看。
乔骁俯下身凑近,第一反应没想到阴山的窥镜,竟然能看那么远,还很清晰。
“这是父亲花了重金从外面买来的,陇西都未必有。”
她的语气随意却又很笃定。
乔骁通过她这句话巧妙听出了异样,余正很了解朝廷的兵器用物?余白芷怎么知道陇西都未必有。
但也的确如她那样,朝廷有,但是不多,能窥视的远处和明亮也不如阴山的这个。
但这个关口不好询问,乔骁依然在看,阴山近来太冷了,山雾笼罩,能看清山却又看不清山路。
“最近很冷,基本不会有人上下山,如果你想离开,可能要到开春了。”
开春,他耽误得起那么多时日么?
所以她带他来哨台看窥筩,就是为了打消他离开的念头?
看出乔骁的迟疑停顿,余白芷接着道,“急也急不来,如果没有人给你引路带你下山,你下不去的,要么葬身山畜之口,要么迷路饿死冻死在山上。”
她的话并非威胁,而是事实,对于阴山的地形,乔骁攻山之时已经领略过了。
“那你当初说的放我离开,是戏言?”他可没有忘记,她说了,日后放他离开,只是没说期限。
“不是戏言,但总要等到合适时机啊,如今你自己说,我要怎么放你离开嘛?”
“我父亲身边的人依旧跟着,夜里都派人蹲墙角,这样的情况下我放你离开,你是想要我也挨我父亲的训斥吗?”
乔骁站直身子,手搭在冰冷的窥筩,“我…没有。”
“没有就好,事情不好操之过急,你应该清楚。”
乔骁憋了一口气,“我先去求你的事情你还没有给我一句具体的准话。”
到底帮是不帮。
“如果马威真的是你叔父的人,你想怎么做?揭穿他让他在阴山混不下去,又或者让他暗中助你离开,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将来在朝廷对峙,你还想利用这个人反将你叔父一军?”
她当真聪明,竟然将他心中谋算全都准确猜中了。
那他企图对她套近乎,再利用的事情,她是不是也……
八成都知道了吧?
乔骁默不作声,余白芷抱着手腕,拢了拢她的斗篷倚靠着后面,“我猜得没错吧?”
乔骁,“……”他点了点头。
“叔父将我蒙在鼓里多年,我为何不能将计就计,扮猪吃老虎。”
“所以你昨日跟父亲所说的那些人,都是你叔父以保护之名派来你身边离间你和朝廷主将的人?”
“你那么做也是为了安你叔父的心,让消息传出去,叫你叔父知道你没有怀疑他的用心,你依旧被蒙在鼓里?”
“你很聪明。”乔骁直言道。
她和京城只知道涂脂抹粉,摆弄裙衫首饰的贵女不一样。
“多谢夫君夸奖。”
听到夫君二字,乔骁不自然扯开话,
“说了这么多,绕了那么远,我还是不知道你究竟能不能给我准话。”
余白芷轻笑一声,“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他不是你叔父的人。”
“什么?”不是叔父的人,难不成…
余白芷猜到他在想什么了,接着道,“也不是阴山派去朝廷安插在你叔父身边的眼线。”
“他就是阴山本来的人,我不知道你叔父身边的人跟马威有多像,但马威从小在阴山长大,不仅如此,阴山所有的寨主,管主,以及身边所带的随侍都是知根知底的人。”
“或许天底下真的有很相似的人吧。”
乔骁还是觉得有蹊跷,“如果他真的是阴山的人,未免也太过相似了吧?”
“有多像?”余白芷问。
“身量,样貌,身骨,都很像……”他忍不住低声喃喃,“真的一模一样,天底下会有如此相似的人吗?”
他在问余白芷。
“或许真的有相似,可如此相似的我没见过。”所以他不认为是蹊跷。
何况,如果真的是奸细,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被人察觉出破绽?
余白芷与他对视了一会沉默下来,“你既然坚持,那我便帮你暗中留意一二,但你也知道,我的行为举止也受限,能帮到你的可能不多。”
父亲不希望她掺合阴山的内务,虽然大部分事情她都知道,可再往里深究她就不清楚了。
她能帮忙已经很好了,乔骁并非不识好歹,“……多谢。”
说完了正事,她又嬉皮笑脸,恢复成了没正形的样子,双手背在身后,仰着小脸朝着她凑近,“就只是一句谢谢完事了?”
看着少女卷密的睫毛,“…你想怎么样?”
他明明也知道她想怎么样,又开始跟着她装傻。
“你亲我一下。”余白芷也没有扭捏,她甚至越发往上抬脸,翘起她粉润润的唇。
乔骁面色很红,低声提醒,“这是在外面!”
即便这个哨台的山匪已经被她给支走了,但旁边还有哨台,还有在看的山匪,大家都留神听着这一边的动静,而她明明知道有人在听,还要过来招惹他,要他在众目睽睽之下亲她吗?
她也算是答应帮了他,不好在这个关口上拒绝得太强硬,何况是表达谢意,乔骁稍微别过脸,“回去再……”
亲,不,不是,“回去再说吧。”
他不好意思如她那般大胆,在外面能够直接表露出亲密,说亲与不亲的话。
“外面怎么了?”她像是不懂。
但乔骁知道,她明明就懂,她知道礼义廉耻,可就喜欢故意,不知道是要逗他,还是要……演戏?
如果是后者,一切行为举止都是做给人看,倒也情有可原,但思及此,乔骁却莫名其妙觉得心中一闷。
她对他展露出来的所有亲密,竟然都是演戏,那有几分是真的?
兴趣么,余白芷对他有兴趣,可兴趣这种东西,随时可散,如果她再遇到一个让她更有兴趣的人,那她对他……
说到这个人,乔骁想到给她寄来信笺的云庭哥哥。
她对这个男人似乎也有兴趣,只是兴趣大小,乔骁不知道有多少。
“你真的不亲我?”她稍微立直了身子,脸上的笑意开始减缓,眸子定定看着他,如此对望,令乔骁有些莫名其妙的心慌。
他抿唇,在心里提了一口气,俯身弯腰快速在她的粉唇之上啄了一下。
被亲的人都没怎么样,亲人的却已经红了耳朵,“……好了吧。”
他都不敢看她了,也不敢看周围的人。
“嗯!”
余白芷高兴挽着他的臂膀往别处走,那守着哨台的山匪早就回来了,只是没有打搅两人,见余白芷要离开了,连忙将手里的添了炭的暖炉套子递过来。
她又带着他在上寨可行走的地方绕了绕,期间她告诉乔骁什么地方有机关,要怎么避开这些机关。
她说话的时候声音压得很低,乔骁想要听清就得弯腰凑耳朵过去,偶尔他也会反问她一两句。
外人看两人倒是浓情蜜意,谁能想到如此情景之下,却是在说正事。
“阴山的机关你竟然也不能够全部知道?”她是有所保留么?
“之前知道,后来二寨主改了机关之后,也只有我父亲一个人知晓。”
“二寨主?”那个姓解的男人?
“不是解令邧。”余白芷笑着摇头,“是原来的二寨主,我父亲的拜把子兄弟,他擅长机关术,阴山所有的机关都是他.操.手.弄的。”
“他如今去哪了?”死了?
“他重病不治而逝世。”提到这件事情,余白芷脸上的笑彻底收敛了。
“什么病?”如果是病那就说得通了,他就说嘛,姓解的男人如此年轻,怎么可能就坐上寨主之位了。
解令邧极有可能与这位早逝的二寨主有渊源。
事实如同乔骁所料,余白芷告诉他解令邧是二寨主的儿子。
她还是没说这位二寨主是因为什么病而逝世,只接着道,“二寨主死后,解令邧便坐上了他的位置,算是跟我爹平起平坐。”
乔骁看得出来,下面有很多上了年岁的管主都不服解令邧。
侧面来说,这个姓解的“上位”与他有些相似。
“你说阴山人都不知道有多少机关 ,那平时寨中人又是如何规避机关的?”
“后寨没建成之前,上寨的机关知道的人不少,后寨建成,老少妇孺搬到了后面,上寨作为防御天堑,机关增加改动许多,二寨主死后,便将机关告知了我父亲,而我父亲画了一副地图给上寨的管主们,让大家知道如何走,才能够不触动机关。”
“你的意思是,除却寨主和管主,其余人都不知道怎么规避机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