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打算松手时,一只手反而扣上她手腕,不想让她走。
卫瑜然眉心一跳,一抹惧意掠过,怕他又乱来,尤其他现在光着膀子,露出结实的胸膛和臂膀,肌肉线条在晃动的光影下勾勒出骇人的力量。
“你又要用卑-鄙下-流的手段对付我了吗?!”
周枭垂眸盯着她,“那天是我气昏头才会那样对你,我给你赔罪。”
“你一句气昏头就可以抹灭对我的伤害了吗?”
那天多少人听到他在营帐里惩罚自己,一想到这,卫瑜然还是难以泄愤,怨恨地看着他。
“你想我怎么做?”
“现在就离开我的卧房。”卫瑜然并不吃他这一套,语气冷漠。
周枭抿唇:“我受了伤,卫娘。”
卫瑜然挣脱他的手,他不走她走,然而刚走到门口,迎面遇上一个蒙面黑人。
随着一声尖叫,一只大手猛然把她往后拽,让她堪堪避开一剑封喉的利刃。
还没等她站稳,身后的男人放开她,迅速上前与蒙面黑人打斗起来,一时间情况焦灼。
卫瑜然躲在一旁,胸口狂跳不止,意识到这可能就是周枭说的刺客,她战战兢兢看着两人打起来。
周枭与刺客从卧房打到外厅,噼里啪啦响,桌椅被毁坏,梳妆台被撞倒,好在最后一击,周枭毫不犹豫将刺客击杀。
刺客没了呼吸倒在地上。
卫瑜然听到没了动静才敢走出来,看到周枭蹲下来,先是探了探脖子,确认没了呼吸后,一把扯下刺客的面罩,她好奇走过去,看到一张陌生的男子的脸。
周枭脸色看起来十分凝重,开始摸索刺客身上的东西。
而就在这时,卫瑜然突然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脸色一僵。
她没记错的话,他们方才打斗时把她的梳妆台给打翻了,那瓶黯-然-销-魂香露该不会碎了?
很快,卫瑜然感觉到空气很热,炙-热,眼神有些恍惚。
完了。
不行。
卫瑜然在宽袖里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匆匆跑出去,嘭的一声,转身把门给关上。
被关在屋里的周枭被她这动静吸引,以为她遇到了什么事,上前来到门前,发现卫瑜然在外面抵着门。
“卫娘你怎么了?”他沉声问,话音刚落,他忽然发现自己起了一些奇怪的反应,以为是自己的问题,面不改色忍着。
卫瑜然抵着门,又惊又怕,更怕被他知道是自己香露的问题,发现她在家里捣鼓这种东西。
身上的反-应又折-磨着她,她深呼吸一口气,情急之下选择躲起来。
屋里的周枭看到那抹倩影往右边走去,本想追上去,但想到刺客此刻还没有处理,于是他折返回去搜索,在其身上摸到一块令牌。
定睛一看,令牌上面篆刻的纹路让他脸色不由得一沉。
不等他思忖其中缘由,身上传来的奇怪反-应越来越强-烈,周枭忍得难受,但还是忍着,将刺客的身体拖到角落,待明日再处理。
随后站起,刚走两步,喉头发干,周枭望向右边的廊道,鬼使神差走过去。
在夜里,虽说看不见,但他的耳力极好。
他经过一间间漆黑无光的房间,最后准确无误地捕捉到某处角落传来急-促的呼吸声。
脚下转而走过去,抬手推开其中一扇门。
来到那抹蹲在角落的影子前,一手拿着那个令牌,一手撑在她上方的木板上,后背早已汗津津,甚至腰腹上也是,“卫娘……”
他一开口就沙哑地很,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只觉得胸口有无数蚂蚁在啃咬,痒的他难受,“……有冷水吗?我想洗个澡。”
而蹲在角落里的卫瑜然抱着双肩,脸颊通红,呼出来的气息仿佛能把人给灼融了,颤着手死死扣着手臂,勉强还残存一丝理智。
“你快给我走……”说出来的嗓音异常魅惑蛊人,卫瑜然浑然不知,只想让他离开。
在听到他米且重的口耑息声时,脑海里的神经快要崩断,整个人提心吊胆,整整一瓶被打碎,药-效有多猛她不敢想象。
怎么偏偏这个时候遇到这种事……
周枭今晚过后肯定会调查,从而得知是她香露的问题,可是她不想让他知道。
在折磨中,脑海一闪而过一个绝妙的法子,她艰难启唇:“周枭,是刺客,刺客给我们撒了那种药……都是他的错。”
那名刺客应当是死了,死无对证。
周枭沉默。
卫瑜然觉得她今晚十有八九是熬不过去了,在意识松动前,想到她的香露经营申请尚未通过,咬了咬唇,豁出去了,冷声道:“周枭,今晚我可以和你睡,但你明日要帮我把榷场经营香露的事儿给办了。”
“这是交换的条件?”
“嗯。”
周枭剑眉拧紧,残存的理智告诉他有什么不对劲,“你我同中这个药,互利互惠的事,为什么要帮你弄经营这事?”
“那你做不做?”
“做。”
第69章 谁叫你让我疼的……
随着轰隆一声,夜里下起了一场春雨,淅淅沥沥下个没完。
一道闪电落下,照亮床榻上纠缠的人影。
“卫娘……不要挠那里,我刚上了药。”
“谁叫你让我疼的……”
“嘶——”
翌日清晨,雨停了,雨过后院子里弥漫着春天气息,白墙绿瓦,窗棂外漫进斑驳春光。
厨房正炖着粥,绿樱过来伺候二少奶奶起床,一进厅子发现角落里露出一双腿,把她吓了一跳,凑过去看竟然是个死人。
好在这时二少奶奶出现,“别嚷嚷,去我房里打扫一下。”
绿樱心中了然,猜到了个大概,这人应当是爷嘴里说的刺客,一进房,看到屋里好些东西东倒西歪,乱作一团,不等多想,麻溜开始收拾。
卫瑜然坐在厅里撑着太阳穴小憩,自从住进来这个宅子,她便时常感觉到困,许是犯了春困。余光瞥了眼地上那双腿,刺客她确认早就死了,死无对证,得亏昨晚她灵机一动,把事情推到他身上。
大约跟着周枭久了,如今见到死人她竟然都不怕,甚至还能和一具死尸安然无恙待在同一个屋檐下。
周枭从另一间上房出来,看到正厅里坐着的女人,难免想起她香腻雪白的身躯,但也仅仅是碍于催-情-药才有的一夜荒-唐。
他尚未醒,这女人就已起来,毫不留情地忙她的事。
“醒了?”卫瑜然瞥到他迈进来,神色自若,好似昨晚什么都没发生,示意他去处理,“你快些处理这个人,别留在这了,吓坏我的丫鬟。”
“知道了。”周枭看她坐在太师椅上,明艳的面颊上浮着淡淡困意,“困怎么不多睡会?”
“绿樱在收拾了,我等会睡个回笼觉。”
周枭意识到她说的是她的卧房,而不是他们昨晚睡的上房,一时间没再吭声,上前把尸体扛起来,卫瑜然没有留他吃早食的想法,见他要走,提醒道:“你没忘了答应我的事吧。”
周枭单手扛着尸体,顿了顿,他总算知道她哪里变了,是变得冷漠了,对他周枭就像是对待府里的长工,早食没有他的份,连简单的嘘寒问暖都没有,更遑论关心他的伤势。
“没忘,我给你办好。”
说罢,周枭正要走,卫瑜然又把他喊住,来到他跟前,周枭侧眸看她。
卫瑜然从柔软宽袖里取出来一块用帕子包裹住的东西,周枭瞄到,以为她要送给自己什么东西,薄唇不自觉抿了抿。
然而随着卫瑜然放在手心掀开帕子,取出来里面的金锭,脸色一下子就冷沉下去。
可卫瑜然才不管他心中所想,将金锭拿在手里,拉过他的手,塞到他粗粝的大手里。
“无功不受禄,这等贵重物品,大哥还是自个收起来吧。”
周枭将她冷情冷眼的模样收入眼底,“你一定要和我分得那么清楚?”
“当然。”卫瑜然淡声道:“我怕哪天有人跟我说,你身上哪样东西不是我的。”
周枭绷紧脸色,“……我那时气糊涂了,口不择言。”
“绿樱,都打扫干净了?”卫瑜然转身往里面走去,浅浅打了个哈欠,“我睡个回笼觉,巳时三刻你再喊我,午食清淡点。”
绿樱应声:“好的二少奶奶。”
待扶二少奶奶回房歇下后,她折返回正厅,看到将军身姿挺拔站在厅前,还扛着一具死尸。
她冷不丁看到死尸发白的脸色,想起那日将军割下的土匪人头,也是这样死白,她莫名发怵,“爷,你快处理这具尸体吧,吓死奴婢了。”
周枭站在原地,犹如被人点了穴,回忆方才那个女人转身走开的一幕,眼眸一黯,冷冷扫了她一眼,把绿樱吓得闭上了嘴,大步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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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镇收到定北转运使何家被抄家的消息时,时值龙抬头,万物生机盎然,家家户户祈求风调雨顺,驱邪禳灾,纳祥转运。
遥州城内的街道满是上香拜佛烧的香火纸钱味,他家夫人前两日出了城,回娘家正忙着给外甥庆贺他春闱成绩出来,考了个贡士,虽然遗憾不是第一名,但第二名也足够光耀门楣。
掰倒定北转运使何家的不是旁人,正是周枭。那日他遇刺,险些丧命在刺客手上,幸好周枭身手敏捷,才幸免于难,刺客身上的令牌正是来自何家。
这关键性证据恰恰证明了他们之前的猜测,何家是魏人佘佴咏德的走狗。定北转运使何天逸经受大理寺审理时,在狱中凄怆承认:曾经动用了三百万贯军费买佘佴咏德手上的一颗北珠。
何天逸本就是个沽名钓誉的人,本来以为只是一桩买卖,一步险棋而已,动用三百万贯军费买一颗北珠对他来说只是暂时挪动军资,官家对他大为夸赞时,他就已经把三百万贯的窟窿填好了,因而无人手里有证据指控他。
但偏偏事情就出在三百万贯窟窿填好之前,佘佴咏德知道他用了军费买北珠,以此为要挟让他把三百万贯钱运送给溧兰山头的黄阳手上。
他没办法,只能按照对方的要求做,直到看到黄阳时他才知道自己上了贼船,因为黄阳是不折不扣的土匪,魏人佘佴咏德给他运送大量金钱,不就是为了培养反-叛势力?
但他已经抽身不了,只能被迫和外敌勾结,沦为对方的走狗,直到北珠价格降低,佘佴咏德无法敛取大晋朝的大量钱财,于是派甘衢袭击榷场,杀光北珠散户,以维持市价。
没想到甘衢被周枭诛杀殆尽,佘佴咏德痛失一支强劲有力的土匪势力,对周枭痛恨至极,便命何天逸暗中派人刺杀周枭,没成想何天逸的手下是个酒囊饭袋,派去的刺客落下了把柄,被周枭扛着尸体一举告发到官家面前。
官家震怒,动用军费、勾结外敌、迫害本朝功臣,每一桩都是抄家掉脑袋的罪名,当即派人抄家处死,何家二百余口无一幸免。
而佘佴咏德不知什么时候收到风声,早就逃了,魏国皇室派人过来,他们表示根本不知道佘佴咏德竟然有这么大的能耐,只知道佘佴咏德是居住在扈湖一带的族群,靠卖北珠为生,没想到竟然在大晋朝做出如此令人发指的行径,对有佘佴咏德这样伤害两国关系的蠹虫深恶痛绝。
为维持两国盟约,魏国皇室下令举国搜查佘佴咏德,当众处死,以给晋帝一个交代。
周枭说,处死一个佘佴咏德只是为了消弭晋帝的怀疑而已,但能当天子的人怎会天真,经此一遭,晋帝没有撕破脸皮,而是加强了魏国每年的岁贡,换而言之,让对方吞进去的再吐出来。
据说,魏国皇室在金銮殿上的脸色堪比潲水,又臭又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