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樱顿时了然,凭借仅有的信息七拼八凑,大致猜到发生了什么,一定是爷惹恼了二少奶奶,过来赔礼道歉,至于如何把人惹恼的,她就不得而知了,但看这镯子的名贵程度,想来二少奶奶受了不小的委屈。
“二少奶奶,您受苦了,不过在奴婢看来,这都是您应得的!”
卫瑜然将袖口扯上去遮住,浅笑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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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书房里,周枭坐在书桌前,听着潘旗给他汇报这段时间的文书和官家下放的政令。
“明年开春,官家要大力鼓励与周边邻国的货殖贸易……”
这些商贸上的政令,向来与他们驻扎边境的军务没太大关系,但又不得不知晓。
潘旗在周枭面前宣读这些政令,读着读着,忽然发现将军好像在走神?
“爷,您在听吗?”
过了一会儿,书桌前的男人没有任何反应回馈,虽然面容看起来很严肃,似乎在认真听,但潘旗等了这么久没等到回应,就知道将军根本没在听。
他清了清嗓子,咳嗽了下。
还是没反应?
“黄阳一案!”他陡然拔高声量,这突兀的声量终于把将军的神魂拉回来,他也成功得到一记眼刀。
潘旗怵了怵,讪笑掩饰尴尬,继续汇报上次剿匪参战的甲兵抚恤金核实事宜。
“……共有18名兄弟不幸战亡,113人受伤,向朝廷申请的抚恤金已全部落实到每个兄弟手中,战亡的兄弟其家属也在今年冬至之前领到慰问金。”
周枭想到这18名死去的兄弟,原本他们能过个好年,“我那部分你安排了没有?”
“已经安排了,和朝廷发放的慰问金一并交到家属手里。”
潘旗知道将军每年都会在岁末之前给曾经战亡的兄弟家属送去一份慰问金,让他们过个好年。
他们大晋朝,别的不说,全国上下商贸繁荣鼎盛,不少官员暗中纷纷下场经营商铺或行会,赚得盆满钵满。
官家尚文,倚重文官,又推崇高薪养廉,同一品级,文官俸禄向来比武官多得多,
加上又要额外支出慰问金,他们有时也会借着军队可免除商税这一便利做点回易。
潘旗想到方才的政令,明年开春,榷场的规模极有可能扩大,货殖品类也会随之增多。
“榷场北珠的价格越来越高了,爷,你说咱们要不要也做点这方面的生意?”
潘旗想到定北转运使和那个魏人交易的北珠价格高达三百万贯,不免羡慕,“咱们若是有一颗这么大的北珠就好了,三百万贯直接收入囊中。”
潘旗伸出手比了比那颗一寸大的北珠。
周枭一想到黄阳和那两个魏人的事就头疼,一直没有进展,“你想得挺美,你去哪找那么大的北珠?”
潘旗沉思:“我听说那个佘佴咏德就是北珠最大的交易商,他整个族群靠打捞北珠蚌为生,不少人已经预定下一批的北珠,甚至出现竞价现象。”
最大的那颗北珠,永远有数不清的人争破头都想买下来。
潘旗:“如果我们能够低价购入一批北珠,等到价高再卖出去,这差价利润将会十分可观。”
“我难道不知?”周枭瞥他一眼,“问题是我们哪有那么多本钱去买北珠?”
潘旗:“我们有一笔军费闲置着,大约明年三月份才需用到,这三个月的时间,按照现在北珠价格的日涨速度,属下认为三月份之前就能翻上一番。”
到时候他们就有两笔庞大的军费。
“绝不可能!动用军费你知道多大的罪么?”周枭面色一沉,这赌上的不仅是军费,还有整个营寨兄弟的粮草和寄回家的俸禄,若是遇上战时,导致边境失守,遥州城内百姓身家性命如何保证?
这草芥人命的事,竟然说得出口。
“简直胡来!”
潘旗意识到自己说话不当,连忙认罪,“爷息怒,属下知错。”
“自己去领罚。”
周枭挥了挥手,让他出去,在书房里徘徊来徘徊去,对黄阳和那两个魏人交易一案毫无头绪,只能先暂时搁置一边。
翌日一早,操练甲兵结束,处理完一些杂七杂八的军务,周枭便想去竹轩居坐一坐,喝口茶也行。
看到卫瑜然又在那绣荷包,周枭心疼她可能会像昨天那样受伤。
“卫娘,你不是说不绣了么?”
卫瑜然捻着针线扯出来,“我想绣便绣了,你难道还能管我做什么?”
被怼了,周枭当听不到后半句,倒是听出她今日心情还算不错,看来田镇的法子还是有用的,她已经不怎么生他的气了。
他确实管不了她想绣,只是一想到自己还没被女人送过荷包,沉思片刻,他得拥有一个才行。
“你绣来给自己用么?”
当然不可能,卫瑜然想绣一些别致的荷包,适合不同层级的顾客,这样卖价才会高,但她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有这个打算,“你问这么多做什么?”
“这么多布和针线,应该能做好几个。”周枭委婉提醒,“真不巧,大哥我前段时间荷包磨破损了,卫娘你看……”
要不要给他也绣一个?
第45章 碰没碰过,不是全凭大哥……
竹轩居原本是周枭每日饭后消遣浅憩的散步后花园,也会在这边举石锁锻炼臂力,自从弟媳过来后,这里就变成了女眷的活动场所。
兵书兵法和围棋等都搬到了书房那边,而这边随着日子过去,增添了不少雅致的摆件,诸如香几、茶盘,鱼嘴香薰炉常常飘着醉人的香雾,还能驱蚊。
四方花几上摆着一盏漂亮的花瓶,花瓶上时常插着花,凌波仙子姿态飘逸,极为淡雅。
卫瑜然没想到他会找这么拙劣的借口,可惜她才不会上当当真天真以为他荷包正正好磨损坏了,她恼他一眼,“我又不是专门给你绣的。”
言外之意,你凑上来个什么劲。
“我这不是正好破了么?”
周枭就想要一个,话落发现自己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见长了,“卫娘,你就给我绣一个吧,过两天我带你去看鱼鹰,我有一朋友他住在城外孝神坝那边,就养有一只鱼鹰。”
没记错的话,她上次对鱼鹰不还挺好奇么。
卫瑜然张了张口,想到手上的紫玉镯子,又看了看面前说要带自己去看鱼鹰的男人,这好像是她之前随口问起的,他竟还记得,心口飞快掠过一丝微妙。
手中的针线穿过去,随口一问,“想要什么式的?”
“答应了?”周枭眉头挑起,嘴角若隐若现勾起,“你看着来,我都行。”
卫瑜然瞄了他一眼,见他得意,就不太高兴地抿了下嘴,“你快回去吧,绣好了我让人给你送过去。”
一时半会还轮不到绣他那个,在她面前转悠她只觉得像只苍蝇一样烦人。
“那不行,我连口茶都还没喝。”周枭自顾自坐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喝之前问她:“卫娘,今晚可有空?”
卫瑜然一顿。
今晚……
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他想做什么,才道了歉,就这么迫不及待……
胸口掠过窒闷,卫瑜然面色变得冷漠,“没有。”
随后撂下手中的针线和刚有雏形的荷包,“我不绣了,你自个儿去买一个吧。”
说完她就要回房去。
周枭不明所以她的态度怎么急转直下,方才还答应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了脸。
看到人要走,周枭上前拉住她,“卫娘,你怎么……怎么突然不给我绣了?方才不还……”
卫瑜然抬眸平静恼视他,“我反悔了,难道不行?”
“我是做错了什么吗?”周枭察觉她又生气了,回想方才做了什么说了什么,突然反应过来,好笑问:“你觉得我今晚想和你做那种事?”
卫瑜然不说话,那些事对她来说到底还是太露骨,耳尖发红,试图挣开他的桎梏,显然正是因为这个。
周枭哭笑不得,“卫娘,我冤枉啊。”
卫瑜然挣扎的幅度小了,有些不相信瞧着他。
“再过几日便是冬至,每年这个时候遥州宵禁会延续到四更,无论是节市还是夜市,这几日都会热闹非凡,家家户户置办年货。”
“卫娘,我只是想带你去逛逛夜市。”
听完他的解释,卫瑜然沉默了一会儿,“你不早说……我又不知道。”
周枭将她窘迫的神情收入眼底,弯腰单臂搂到她腿弯,毫不费力将人抱起,“卫娘,你居然这么想我。”
卫瑜然身体冷不丁腾空,双腿并拢被他箍紧,低呼一声,下意识地挽住他脖子,待适应后,攥着手帕撑在他肩膀上,这么一抱让她居高临下看着这个男人。
“你在做什么?!”她有些恼,“快放我下去。”
周枭看到她一截雪白手腕在面前晃过,戴着他昨晚送的镯子,袖口盈香,他挑眉抬头与她四目相看,“帮不帮我绣?”
“你!”卫瑜然察觉他以此要挟自己,眼含薄怒,“我才不帮!”
周枭嘴角噙着笑:“那我就不放你下来。”
“你!”卫瑜然又被他气到,被他托举到这么高,要是绿樱她们过来怎么办,他不要脸,她还想要。
“周枭,你快放我下来。”
“你绣不绣?”
周枭见她沉默就是不肯再松口帮自己绣一个荷包,大步往外走,“那我就这样抱着你去逛夜市吧。”
他走了两步,走到廊下,卫瑜然当真是怕了他,“我绣还不行么?!”
周枭这才停下来,好整以暇看她妥协的表情,“那就多谢卫娘了。”
他弯腰把人放下,卫瑜然双脚踩到地板上,感受到实感后,这才松开挂在他脖子上的双手,然而原本倾斜到他肩膀上的鹅颈正要退出来时,周枭站直,薄唇擦过她粉光若腻的面颊。
像是不经意间亲了一口。
卫瑜然浑身一僵,凝眸瞧他,见他神色自若,又不禁怀疑是不是产生了幻觉。
“怎么了?”周枭以为她有话要与自己说,不禁倾身过去。
卫瑜然推开他肩头,略带恼意往回走。
周枭看了看自己的肩头,卫娘的一双柔荑刚碰过,心情大好跟上。
“卫娘,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但大哥还是要谢谢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