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照实说,和她在一起的五妹妹就暴露了。
温瑶福了福身,“见过徐公子,我昨日写的是‘开’字。”
“敢问是何种字体?”
温瑶掐了掐手指,回忆起昨日那张纸上的最后几个字,“学艺不精,未把欧体练到精通。”
欧体乃欧阳先生的楷书,曾经一度誉为第一楷书。
徐林峰皱了皱眉,转身笑看老太太和庄氏,“恕晚辈唐突,既然不是温家的姑娘,晚辈就此告辞了。”
温珊立马说道:“公子何不用过午饭再走?”
庄氏眼睛眯了眯,“无礼,徐公子既有要事在身,便去吧,下次再留你吃饭。”
徐林峰笑着拱手道:“多谢伯母。”
出了门徐林峰脸上的笑渐渐消失,“那个丫鬟不是说是温家的姑娘吗?”
小厮道:“昨儿人太多了,她记不清也是有的。公子回去可以再问上一问。公子我们还去别家找吗?”
徐林峰瞪了他一眼,“还要去书院上课呢。”
两人走到门口,小厮忽然问道:“诶,公子,我们是不是漏了一个人啊?”
徐林峰笑了,“你说那个瘫子?她那样瘦了吧唧的样子,能写出那笔锋劲道的字?说出去鬼都不信。”
小厮耸耸肩不再说话。
*
今日见了徐林峰,那文质彬彬、温文尔雅的样子,温蘅满脑子都是徐林峰的样子。
想到自己身子,她忍不住去无名小院。
她的病要是能快点好起来,就好了。
“五妹妹。”温蘅看她一手拿医书,一手在纸上写什么,问道:“五妹妹你在写什么?”
她瞟了一眼医书,上面写着【养生丸】。
“在看身子保养之法,我看到一个这个养生丸方子还不错,就誊抄下来,免得医书还给二叔父后,我忘了。”温然继续写,把最后一味药写完。
一听就是好东西啊。
自己和母亲可以用。
或者把方子献给林大娘子,那林大娘子不是更喜欢她了么。
温蘅眼里止不住的激动,好奇问道:“这个有什么用啊?”
“女子服用后月事可以到六十多岁,当然也就老得慢一些,身子骨也会好一些。”
温蘅心头一跳,直勾勾看着温然,“多少岁可以用啊?”
“三十以后就可以了。”
“五妹妹真是好医术,连保养之法都会。”
“我可不会,这是前朝医圣韩昕老人家的方子,这也得感谢二叔父,他找来这样的珍藏书,不然我也不知道。”
温蘅瞟了一眼温然,轻声问道:“我可抄一份这方子?”
“当然可以。”
温蘅抄了一份,吹干后一脸喜悦。
这样的好方子,哪个女人不想用呢。
这样的好方子为何不传世呢?
是啊,为何不传世呢?
“五妹妹这方子,用了后会不会有别的不适?这样的方子怎么没被世人发现使用呢?”
“要想这个方子有效就必须禁房事。房事频繁男子会失了阳气,女子自然会失去阴气。书上还写,要禁荤腥。食色,性也。世人贪恋食色是乃人之常情,放弃食色是世间难事,所以没有什么人用。”
温蘅眼前浮现徐林峰的样子,徐林峰经常蹴鞠骑马,身强体壮的,她脸上莫名一红。
她也的确做不到。
不过想到母亲和父亲。
母亲应该可以用。
她还是让丫鬟收好药方。
从刚才徐林峰来,直到现在她一口水未喝,现在有些渴了。云霜不在,温然从刚才到现在也没倒一杯水来。
“五妹妹……”
“大姐姐,我知道你是想问,你那个病症是否可以加快一些,病去如抽丝,大姐姐如果想好完全,便不能急。”
温蘅咽了咽唾沫,“好的。五妹妹……”
“大姐姐,还有一点我要嘱咐你,今日那样的燕窝。”温然摇摇头,“用不得,如果你真想好快点,可以用好一点的燕窝,还有就是平日里多走动走动,多出出汗。”
温蘅连忙点头,“知道了,那我先……”
“还有,大姐姐你用得香是什么香?”
温蘅喉咙发干,但是为了自己嫡姑娘的风范,她忍了又忍,“就是一般的零陵香。”
“还是别用了,那香里有微弱的麝香,身子康健的人用了倒是无碍,大姐姐你用了只会雪上加霜。”
温蘅不明白为何往日温然没提这些,今日倒是说了大一堆。
她尽量不动声色地悄悄咽了咽快冒火星子的嗓子。
第37章 哭起来不好看
“大姐姐,你怎么了?”温然关心道。
说罢她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温蘅看着壶嘴里流出的茶水,只觉得嘴里更干了。
温然颠了颠壶,自顾自说道:“没多少水了,云霜不在我可得省着点喝。”
刚想让温然给自己倒一杯的温蘅,无奈地的抿了抿嘴。
温然一口饮尽杯子里的水,“大姐姐……”
温蘅实在忍不住了,“五妹妹,我,我有急事先走一步,你说的我今日都记下了。”
温然看着急步走出房门的温蘅,唇角讥讽地勾了勾。
看着木板上留下的脚印,蹙了蹙眉。
*
去了喜春院的温蘅先是灌了一大壶水,把庄氏都看呆了。
喝完水温蘅把养生丸的事情给庄氏说了,庄氏苦笑,她女儿都知道夫君现在不怎么和她同房了。
“也不知道宋姨娘那个狐狸精使了什么手段,怀了身子还能哄得父亲日日都宿在她房中。”温蘅气道。
庄氏其实早就看开了。
“罢了,他不来我落得自在呢。只要你和鹏哥儿好,我一辈子就心满意足了。”
温蘅亲昵地扑在她身上。
“你舅舅又送来些银子,下午我就让杨婆子给你买最好的燕窝,早早地把你身子养好。”
那养生丸被庄氏放在妆奁的一个小匣子里,她的后半生可就靠这个方子了。
午时三刻,云霜终于回来了。
还带了两个烧饼,一小碟子卤肉。
“姑娘,这是蓝公子买的,我在学院没遇到他,刚出山门结果就碰上了,我把药方给他时,他惊了许久呢,连道了三声谢。可是他打开药方的时候却很失落,姑娘你说那是为什么啊?”
温然知道蓝戈是因为那药方上的字体。
“不知道。”温然咬了一口烧饼,“你今儿没带书回来吗?”
“二老爷说了,他还去借那些珍藏本,到时候亲自给你拿来。”
“嗯,那就好。”
下午温然开始给自己的腿施针。
她看着自己瘦骨嶙峋的腿,对老太太和父母的恨意陡然加深。
两岁那一年,秦氏知道那道士的符水没有用,便去找仙姑,仙姑说把脚浸在冰水里泡上一个时辰就会使腿下血液逆行,从而让腿恢复知觉。
老太太知道后,二话不说,让人专门取了房檐上的冰柱子放在冷水里让她泡脚,她哭得撕心裂肺惊天动地,她的亲祖母和亲生母亲却无动于衷。
反而是二伯母跑来不顾老太太的威压把她捞了起来。
那时候她已经泡了半个时辰了,腿伤也加重了不少。
这银针是她赚了银子专门去打的,但还是不够细。
她现在只能扎部分穴位,刺激腿内血气。
她得先让腿恢复知觉。
半时辰她终于施完针。
两边大腿小腿上各扎了二十根针,腿上密密麻麻的疼痛感和酥麻感越来越强。
温然闭着眼靠在椅背上。
冒着细密汗珠的额头和抓紧扶手依然止不住颤抖的双手出卖了她此刻的状态。
云霜一边哭一边给她擦汗,“姑娘,是不是很疼?疼的话,你就咬我胳膊。”
温然有气无力地说道:“傻姑娘。”
云霜哭得有点大声。
她才十三岁,见到自己疼得快死了一样,会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