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景珩不甘心朝里面喊着:“陛下,臣只是说出了实话,陛下为何要罚我?”
孝清帝显然是没有想到他还会反抗喊出这话,心中那股恼火的劲头一下子又被重新提出。
只听见殿中带着冷酷的声音传来:“朕是天子,朕说你错了,你就是错了。”
“还不快将世子带下去?”
说完这话之后,甩袖朝里屋走去。
那片阴云打了一个响雷,风声也变得更大了,一副风雨欲来的模样。
公公起身,听到陛下刚刚又带着怒意的话,他颤巍巍开口:“世子,如今还是先别惹怒陛下了。”
“世子先去领罚,待会儿奴才叫人轻些。”
说完这话之后,他抬起头来,带了些苦相:“世子,还请别耽误时间了,跟奴才去领罚,别为难奴才。”
燕景珩咬牙,朝他跟过去。
陛下是天子,说他错了,所以他错了。
可是他心中不服——
他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想法,凭什么这样一个无德无才之人,能够坐在地位之上,掌管着他们的生死?
公公看着一副风雨欲来的模样,轻声开口:“世子,待会儿我就意思意思,您啊,这段时间也先别出现在陛下面前了,让陛下好好想一想。”
过去的一路上,宫女太监看到他被带过去受罚,脸上都是不可思议。
平日里陛下可是最宠爱他了,犯了多大的错都没有一句责怪。
难道那罪名已经是真的了,所以陛下才半点都容忍不了?
燕景珩像是没有听到他这话一般,有些木讷的趴在了凳上。
公公指挥着人,板子重重的落下,一声接着一声。
燕景珩感觉疼痛传遍四肢百骸,公公看到他这副模样心惊了一下,这位世子殿下一向都是金枝玉叶的养着的,若是真打出个好歹来,他可承受不住。
公公抬手叫停:“怎么用这么大的力气,你们这一个个的,不要命了?”
两名打手的板子停在半空之中,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趴在凳子上的燕景珩,声音沙哑传来:“公公,不用留情,我受得住。”
打的重些也好,最好是能够将他打醒。
燕景珩年幼之时便留在京州,那时是在宫里面长大的,陛下膝下有许多皇子公主,可是对他却偏偏不一般。
他在宫中的地位,有时候甚至能越过那些不受宠的皇子公主去。
年少时是这样长大的,等到冠礼之后,陛下这才在外面赏了他一处院子让他开府,只是定北侯府久无人居住,燕景珩干脆住回了定北侯府。
他在陛下身边长大,又被那人给宠爱过,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儿感情。
即便知道那人背后的真正面目,可多少也是带了几分孺慕。
所以宋卿云一开始来找他的时候,他甚至有些恼怒。
如今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才彻彻底底看清帝王究竟是如何之人。
冷血薄情,无情无义,只要是他想要的东西,不管这背后代表了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百姓的命,将士的命,甚至是国土,全都没有他的权利重要。
燕景珩说完这话之后,紧闭上了双眼。
两名打手脸上也带着无措,他们只是听从上面的命令,寻常人根本承受不住20板子,世子殿下从小习武身子不错,20板子不会对他有太大影响,不过就是要好好休养半月,下不了床。
若是今日他们放水太过,世子回去之后一点儿事都没有,陛下若是不想起来这事还好,若是真将这件事怪罪到他们身上,那他们可难逃其咎。
公公也看出来两名打手脸上的无奈,又看到一脸决绝的燕景珩,咬了咬牙挥手。
“打,还有十六板…”
燕景珩咬着牙,鼻腔中发出闷哼。
在一旁的太监宫女,看到这一幕眼神中都忍不住染上同情。
一向最受宠爱的世子殿下,居然会走到如今这一步。
好不容易打完了二十板子,他来时的那一身深色衣裳,如今颜色越发的暗沉。
板子停下的瞬间,燕景珩终于是再也忍不住,猛的吐出一口污血来。
公公见他这样吓了一大跳,急忙去扶他:“快传太医!”
……
燕景珩被扶着勉强站起身来之后,却将公公一把推开,声音含糊:“不用请太医,我要回府。”
他动作缓慢僵硬,居然就这样一瘸一拐想要朝着宫门外走去。
公公急忙急的在后面追,“世子,受了这么重的伤可不是任性的时候。”说完这话之后又怒斥身旁的丫鬟:“没眼力见的东西,没瞧见主子受伤了吗,还不知道快喊人过来。”
燕景珩没有将正眼放在他们身上,心中坚持的那一口气,死死拽着袖角,缓慢离开。
公公在他后面看着,心中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从前怎么没有发现,世子竟是这样一个倔性子?
燕景珩艰难的走到宫门口之后,终于是再也忍不住了,猛的又吐出一口血来,倒在地上晕死过去。
宋武早听说了这件事情,又听说燕景珩去了宫中,特意来这外面。
才刚刚来就瞧见燕景珩从宫门出来一个踉跄晕倒过去,他管不得那么多,急忙上前…
第72章 忠臣良将
太监一直跟在身后,瞧见这幕也吓了一大跳。
宋武一把将地上的人扶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太监开口:“世子殿下闯入宫中,惹得陛下震怒,砸罚了二十板子。”
宋武听到这后看去,果然背后一片鲜血淋漓,他语气中带了几分明显不赞同:“边境的事还没有完全判定下来,怎么能够这样对待世子?”
太监听到这话摇了摇头:“世子今日若是不来宫中的话,不喊出那一番话,陛下或许还不会动怒。”
他又将燕景珩在陛下面前喊的那一番话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这才开口替自己辩驳:“将军,我本来特意命那些人下手轻些,可是世子却是个倔性子,不让我们手下留情。”
宋武看着昏死过去的人,如今已经开春,可风却依旧冷的很,一阵一阵的寒风往身上吹,只觉得把人心都吹凉了。
宋武脸色有些沉:“他伤成这个样子,我先带他回将军府。”
公公听到这话之后,脸上露出一抹喜意:“如果是这样的话,便再好不过了。”
“宋将军府上的医师,定能够将世子治好。”
宋武开口:“若是陛下问起来?”
公公识趣的接过话,立马开口:“将军放心,是我亲自派人将世子送回了定北侯府中。”
他一路跟在后面,心中就是害怕的很,若是真出了什么事情,这罪名落到他身上可不是闹着玩的。
万一陛下到时候又反悔,罚的也只能是他一个人。
如今宋将军愿意主动将人给领回去,他心中感恩戴德呢。
宋武听到这话之后,这才带着人直接上了马车。
回到府中之后,宋祯立马过来:“这是怎么了?”
宋武沉着声音开口:“他惹了陛下动怒,被打了二十板子,我那还有一些上好的金疮药,快将府中医师喊来。”
宋祯没有犹豫,立马将医师喊来。
燕景珩躺在床上,脸上没有一点儿血色,整个人发起了高热,头上冒着虚汗,嘴中喃喃。
一会儿在喊他父亲,一会儿在喊他兄长。
宋祯轻声开口:“父亲这个时候将他带回来只会是麻烦和累赘。”
陛下本就对他们一家忌惮,如今若是与定北侯府扯上联系,只怕陛下的疑心会更重。
而且此时,定北侯府被关上了通敌的帽子,若是此事当真,谁和他搅和在一处,谁就是下一个被开刀的对象。
宋武看着躺在床上的人,开口:“定北侯不会干出通敌的事情。”
“父亲又没与他接触过,又怎么知道他是不是这样的人?”
宋祯心中有些不满,他才不想管燕家的事情,而且燕景珩在他印象之中,名声一直不太好,为了这样一个浪荡子生出威胁将军府的可能性,他觉得很划不来。
宋武看着儿子开口:“之前同你说过,不要听风就是雨。真正去了解一个人,必须要自己亲自去感受。”
宋祯听到这话低头,却也没有认错,“可是父亲不也没有跟他们接触过吗?”
宋武接着道:“你可记得你年幼之时,同你妹妹一起去大荒山,却遇到了一匹野狼?”
宋祯没有明白父亲为什么突然说到了这一方面,却还是点了点头开口:“自然记得。”
那时候他年岁尚小,本就是贪玩的性子,府里面管的严,他便带着阿云偷偷的溜了出去。
又听说大荒山里有许多动物野兽,小孩儿哪里知道什么危不危险,只知道有许多动物好玩,便带着人过去。
却没有想到,遇到了一匹野狼,他被吓得脚都软了,却还不忘保护身后的宋卿云。
幼年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只记得自己被咬了一口,等再醒来的时候,自己和妹妹都已经在府中了。
宋祯接着开口:“然后那时候父亲及时来找到了我们,将我们带了回去。”
宋武叹气,轻声开口:“我就算是有通天的本事,也不能刚好在那时候赶过来。”
宋祯一楞:“父亲这话是什么意思?”
宋武看着床上的人眼神中闪过几分怜爱:“当时我听说你们兄妹二人不见了,一路探寻之下,这才知道你们去了大荒山。”
“等我到的时候,地上已经满是血迹,和你妹妹已经晕了过去。而那时候,燕景珩不过同你一般岁数,硬是用弓韧将野狼给活活勒死。”
“只是他身上被野狼咬了许多痕迹,手几乎骨折。”
宋祯听到这话大惊:“这怎么可能?”
那时候自己不过八九岁的年纪,燕景珩和他一样大,怎么可能独自将那野狼给勒死。况且,他在同辈之中武力还算佼佼者。
宋武道:“这种事情有什么好骗你的,如果不是他的话,你和你妹妹哪里还能够长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