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这个张大夫,狗屁不懂,他会看个六儿的病啊?当大夫?家里鸡遭瘟了都不带找他拿药的。呸……
就看看张得本倒台了,他还能不能接着当大夫?
怕他啥呀。
又有回来的人补充,“那春丽也是长得忒好了,要不然咋能让人惦记上。要说,还真是个好样儿的,吃苦耐劳,干活利索得很。”
“只是可惜了生的那仨孩子,又精又灵的,妈没了,爹眼看着要去吃枪子儿,爷爷也死了,剩下仨孩子可咋整?”
“谁说不是呢,大的才十二,还不顶事呢,最多当半个人用,小的那个才五岁,谁能管起呀?”
“那俩小儿子一看就是张大宝的种,老张家还能不接走?他家又不是养活不起。那张大宝自己媳妇不生,找那么些个,也没听说哪个孩子是他的。张得本这一支就张大宝一个儿,这张大宝要是进去了,他能不管孩子?”
有些人还操心人家绝不绝后呢。
有人看着张大夫,脸上带出了三分不屑,五分调侃,“这不是还有张大夫这样的堂侄子在嘛,过继过去一样儿继承家产。张得本都退休了,他儿子犯的事还能再把他抓进去啊?那要是不抓进去,那么大的家产,给谁呀?
我可听我小舅子说,张得本在省城还有两套大别墅呢,那家伙,赶上皇宫了都。”
这个话就夸张了,洛清微在旁边听热闹,觉得这话是越传越邪乎,这是八三年,可不是九三年,零三年,还大别墅呢?一个县里的副县长,他再能耐,大环境摆在这里,他能藏多少私产?
还皇宫似的,咋可能嘛。
隔壁省城里倒是真有皇宫,那是爱新觉罗家的。
跟他张得本肯定没关系。
“二柱子,你小子别胡诌了,老张家是二道沟一霸,出了洼金县,他算个啥。让你说的,跟他上京城坐龙椅了一样。
我看这回,张家是够呛了,县里领导在呢,还有电视台录像,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有人不以为然,“要真有那青天大老爷,张家还能到今儿个?再说了,死的是于大刚的爹和他媳妇,老于家的事儿,跟张家有啥关系。”
“那不还是张大宝强占别人媳妇在先才闹出来的吗?”
“你说强占就强占啊?强占了给人生俩儿子?好好的养着?”
……
说什么的都有,有人觉得张得本要完,有谁觉得,他手眼通天,没事儿。
又有看热闹回来的人,汇报最新情况,“田书记当场指示陈局长成立专案组了,让深挖案情,上不封顶,勿枉勿纵,对,就是这个词儿,勿枉勿纵。”
有人嘲笑出声,“陈局长?那不是就张得本的第一大狗腿子。他能查出个粑粑?”
也是,能在县城里只手遮天的人,公安局长要不是心腹,这事儿他做不到。
“好了,别说那些没用的了,跟咱有啥关系,看病,看病。”
是,回来就是要接着看病的。
很快的,现场又排起了队,一边看病,一边说起了于家的八卦,从于家媳妇的风流韵事,说到张大宝,以及张大宝众所周知的若干个情人,再到张爱的堂亲,表亲里,都有什么人,做下了什么欺男霸女的事,又靠着张香本的关系,安排在了哪些个好单位……
乡里乡亲,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那知道的可太多了。
义诊继续进行之后,领导们就离开了。
去现场的领导也都没再回卫生院,直接回了县里,郭县之前分工时,拿到了分管政法那一部分,他做为主管领导,留在现场。
其他领导,送省市领导和电视台工作人员回城了。
卫生局也只剩下一个干事支应着。县医院的俩大夫也跟着院长走了,说是院里有急症要手术,别的大夫拿不下来。
牛院长也想走,被王局走前训了一顿,“义诊是你中医院负责,你做院长的,不能做好表率,起到带头作用,还用你干什么?干不了你就回家,让更有能力的人上。”
牛院长没走成,却为了王局的话,恨上了洛清微,他觉得王局的意思,更有能力的人,指的就是洛清微。
之后的时间,使出了浑身解数,非要在医术上压洛清微一头,让领导看看,到底谁才是县里的中医头把交椅。
他用心了,好啊。
洛清微可是轻松不少,把一大半的患者都往牛院长那边推。
老百姓一见,另一位是老中医,还是院长,那肯定是专家了,也更愿意让牛院长看。
越是这样,牛院长越来劲儿,当天就没走,住下了,第二天就盯了一天,完成了二道沟镇的义诊,才跟洛清微几人一起回县城,休周末。
“你原来安排的是从哪里揭盖子?”
回家吃远晚所,陪老太太聊完天,哄着孩子睡着了,两口子回屋了,洛清微才问沈默。
刚开始,她还没想那么多,后来接触的老百姓多了,听多了八卦,她慢慢回过味儿了。沈默安排她义诊,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要不然,怎么就那么巧,刚好她在二道沟镇义诊的时候,电视台来拍摄呢?
他一个大学同学,中文系的,毕业分配到省电视台,现在已经是新闻办的主任,她可是知道的。
第72章 他本来不是这么安排的
“你还记得苏家窝棚公社的苏建华吗?”
啊?洛清微在脑子回忆了一下这个名字。
“记得,你们是同一年的兵,是吧?”
嗯,“不只是同年兵,新兵连的时候,我们同宿舍住了三个月。我是三年退役的,他在部队待了五年半没升上士官才退的,回来分到公安局了。现在是刑侦科的科长。
我原来是想着,把陈清明拿下来,送苏建华上去。之前下乡调研的时候,也听过一些张大宝的事情,刚好有一家女儿被强占的,儿子考出去了,这会正是放暑假在家,苏建华找人给他透了消息,说了会有省里领导和电视台拍摄,引导他去闹的。
没想到,出了于家的事情,那个准备没用上。”
哦。
“那你这准备的够曲折的。”
沈默沉默一会,叹了口气,“张得本在洼金县待了一辈子,如果不是小学毕业的学历,田书记的位置就是他的。在县城经营二十年,根深蒂固,并且之前那么多年,都没有受影响,可见其心计之深。
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不撕开一个口子,一下把他证死,我在县里,寸步难行。”
“那这次,能把张得本的势力清干净吗?”
“为恶的,是必然要挖干净的,现在严打是大环境,上不封顶。没为过恶的,不正当获得利益的,肯定是打回原形,哪来的回哪去。
县里要出现大面积的职位空缺了。”
说完沈默失笑,“看着吧,过几天,咱们家要开始宾客盈门了。”
洛清微想的是却是,“给门建国看个电话,让大伯和大伯娘过去帮着看一段时间孩子吧?”
大伯还好,知道轻重,就怕大伯母那些娘家亲戚,又扒上来,她再随口什么都敢应。烦人。
“嗯,明儿个去那边儿吃饭的时候,我跟大伯还有大哥大嫂交代清楚。”
“要不要让奶奶带洛洛也回京城住半年?”
沈默摇头,“算了,别折腾一老一小了。洛洛才适应学校。再说,没人比奶奶心里更有数了,她应付得了这个情况。”
洛清微一想,也是,“我得空了还想看看奶奶怎么应对县里这些人的。之前在京城里,看奶奶待人接物,我学到很多。”
不得不说,几辈子积累的底蕴,养出来的真正的贵族大小姐,骨子里的东西忘不掉,奶奶把那个范儿拿起来,特别厉害。一行一动,好看,说话,哪怕是拒绝,都让人听着舒服。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你看洛洛跟着老太太长到这么大,惯也真惯着,可是惯坏了吗?一点都没有吧?”
那是,洛洛自打生下来,没离开过老太太,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没人比老太太会吃会穿会玩儿,孩子从小听着老太太讲人情事故,待人接物,看着老太太收藏着那些最喜欢的,没分出去,也没舍得卖掉的宝贝长起来的,眼界就不是同龄的孩子可比。
就是沈家的几个孩子,也能看出区别来。洛洛比别的孩子都更像沈云、沈莲这俩被奶奶带大的姑姑。
“对了,要不咱去卫生院,把老马叔接来咱家镇着吧?谁来了都得过他这关,想撵谁撵谁,不用看任何人的面子。
再说,马叔年纪也大了,身上都是伤,跟着咱们住,我能看着给扎针,做膏药,不至于遭那么些罪。”
洛清微说的是农场卫生院打更加做饭的马德明,老马叔,老英雄。
退休后还一直住在卫生院的门房,看更。
这个沈默没意见,“可以,明儿个咱俩就去,把人接回来。回头再到老家村上招一对干净利索的夫妻来家,干点杂活,做饭种菜啥的。”
洛清微就笑,“那不能让马叔知道,得他来了住下再说。不然老头儿肯定不来。干养老,不能干。”
可不正是嘛。
第二天,沈默开着二哥往县政府捐的三辆吉普车中的一辆,接着洛清微到农场,跟老马叔说让去家里住,老马叔头摇得拨浪鼓似的,“不去,我在这儿挺好的,住习惯了,吃现成的。可不去给你们添麻烦去。”
洛清微就哄他,“添啥麻烦呀。叔,沈默不好意思说,其实我们是来求您帮忙的。二道沟出了人命案子的事儿你听说了没?”见马叔点头,她接着道,“这一次,得下去好些个人。想往上升的人挤破脑袋,可哪的找关系。沈默这不是怕他抗不住犯错误嘛。
我就想着,让您去家里,还是干您老本行,镇着门庭。就看着那行为不正,像是要去送礼的,您老就给撵走,拿着棍子打也行啊。
您老这身份,镇得住,也不怕啥。换了别人,也没那么大的胆子不是。
还有啊,您看您这腿脚还硬实,家里我奶奶带着孩子,不会做饭,得我大娘一天三回的过去给做饭去。您要是去了,这不就有人做饭了嘛。
我可想念您的手艺了。我奶这些年,只要喝羊汤就念叨,说都没有你熬的好。回头咱在院子里支一口大锅,您动动手,我们也解解馋,中不?”
这说的,那个家,马叔要不去,就得散一样。
做饭这个事儿,老头儿还不当事儿,这些年,他们家也没饿着不是。
看门这个,老头儿真上心了。
“那是不能犯错误,得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腐败了可不行。”
“对呗,所以您得去呀,亲自监督着。”
“行,那我就去。你们等会儿,我收拾行李,还得跟院长说一声去。我这占着位儿,他老叔一直过不来,还着急呢。”
沈默笑着起身,“我陪您过去。”
洛清微留下给收拾行李。
老头儿的东西不多,就一套被褥,一套棉衣,两套单衣和换洗的内衣裤。还有一个柳条箱子,那里面全是军功章,奖状,还有一套旧军装。是马叔一辈子最宝贝的东西。
都给放到车上,那边院长亲自出来送。
马叔进屋看看,没啥东西了,把墙上的草帽和一个布帽子拿下来,窗户上一双旧鞋和炕柜里一双旧棉鞋用化肥袋子装上。
把钥匙交给院长,算是交接了。
上车,中午就回到了县城家里。
给门房最里面的套间,也是最靠近大铁门的那间,给马叔住。
洛清微下午到裁缝铺子给买了两套列宁装,去百货商店买了两双老布鞋,两双袜子,两件背心。里里外外的给换上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