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您处甥女最乖了,最可人疼了。搁家里你疼着吧,我走了。”
孟长玉笑得什么似的,拿起洛洛的小手儿挥舞着跟她妈妈再见,“嗯,我们最可人疼了。全家都最疼我们小洛洛。”
出了家门,沈默要先送洛清微去医科大报到,路上洛清微跟他念叨,“二哥新入手的院子离我们学校只五分钟的路。要不我得空了在那边开火,吃点好的补一补?奶水好了,许是崽子就肯吃了呢?正常孩子都是六个月以后,甚至十个月才断奶,咱这才五个月,也太早了点。”
别人家的孩子断奶,又是抹红药水,又是抹苦药的,不让孩子吃。孩子还得上一阵子火。他家这小祖宗可好,才五个月自己要给自己断奶,把她能的。
“吃点好的补补这个我不反对,但是再给孩子把奶水捡起来就算了。以后咱上学,时间紧,孩子再吃奶,确实不方便。”
话是这个话,“可就是舍不得,这么小就断奶。可怜见儿的。”
“那不是你姑娘自己非不吃嘛。”
“那也不能怪孩子,是我奶水不好,她才不爱吃的。”
对别人,能说小丫头馋猫,两口说话,洛清微只剩下心疼的。
“这是在大舅家,要是咱自己单出去过,咱粮油关系没调过来呢,更难。只靠着去村里倒腾吃食,都是最平常东西,更不好维持。除非把孩子扔在老家,能吃得好点儿。可这么点儿,谁忍心把她扔家里。”
洛清微能说条件不好,沈默可不能说。住在大舅家,吃着大舅的供应,已经比九成九的人家过得好了,他得知道感恩。
说的就是呢。
“说一千道一万,是现在这大环境,还是太穷了。要是啥都不用票,不按量供应,人也有钱了,啥东西都不缺的,何必遭这个罪。我相信咱有能力挣到养家活口的钱,可拿着钱只能买些能看不能吃的房子,想买点儿好吃的好喝的给老人孩子补一补,都买不到……”
都说这个年代苦,那可真是苦得一视同仁。
能耐再大,再有本事,能挣钱,没东西,有钱花不出去,能怎么办呢?
“慢慢都会好的。咱们得往好处看。奶奶不是,爸妈他们是生到好时代了。爸妈又说,咱们活在蜜罐子里,那以后,等洛洛长大了,一定是更好的。咱只要努力工作,多攒钱,以后闺女想要什么了,咱别拿不出钱来,那可丢人了。”
哦,“那你闺女长大了要飞机,你也给买啊?”
“咱不兴抬杠的啊。”
洛清微问起未来的打算,“你怎么想的?是要从政,还是从商?”
他报的本来是数学系,被调搞到了经济系。
“这还能选?毕业了分配到哪里就干什么呗。”
是了,现在没得选。
就比如她,上的医学院,将来实习肯定在医院,毕业了,也一定是分配在医药系统里。
报到之后就是分宿舍,老旧的宿舍楼,落皮的墙面,摇晃的木架子床。
一间宿舍四张上下铺的架子床,住八个人,有人拿了花布把床包出个私人空间,带个帘子。有人就那么敞着。
没上过大学的人 ,不知道宿舍里是这么布置的。
洛清微真就只是带了被褥和洗漱用品来的。
“洛清微,你换衣的衣服都没带吗?”
三十岁的寝室长关心了一句。
“嗯,我放学回家取去,我家离学校不远。”
哦,京城本地的呀。那没事了。
能考上的,都是一心奔学习的,紧张又兴奋,领了书第一时间都看书预习,挺忙的呢。
又不熟,可没空管别人的事。
等弄明白学习的事,再社交也来得及。
就这样,从入学那一刻开始,就卷起来了。
每个人都早出晚归的,钻到书本里,行色匆匆,忙得不得了。特别是他们学医的,从第一学期就有实践课,做实验。
有人动手能力不行,有人理论不行,急呀。
就是洛清微这样儿已经考了医师证的,也不敢大意。
太卷了。
门建国卷的不修边幅,脸蜡黄,吃饭都在看书。听他宿舍里的人说,晚上不过12点不睡,早上五点就起,那叫一个刻苦。
他还不是特例,都这么学。
本来看他这样儿,还想着见到沈云的时候让劝劝,这么熬也不行,至少饭得吃好啊。他们家又没负担,俩人的补助,只要够花就行,能吃的不错的。
可一见沈云,整个人跟霜打的茄子似的。她调剂到英语专业了,真正的零基础,给孩子难得,都开始脱发了。玩儿了命的背单词,练口语。
两口子谁也没比谁强啥。
劝了谁也听不进去。
这么一对比,每尽可能每天回家看一眼孩子,实在忙不过来,轮着也得有一个人回家让孩子看一眼的洛清微和沈默两口子,那真是轻松多了。
沈默也忙,但他忙学业的同时,除了抽空回家看他闺女,还不知道怎么跑出来的人脉,借着沈金库在铁路上的便利,从东北带山货,药材。
半年时间,到放暑假的时候,洛清微靠着二表哥帮着卖药,总共挣了七千块钱,换了俩大院子和满院子家具。
人家沈默也折腾着挣了三千多,能按月给大表姐交生活费,给奶奶零花钱之后,上交到洛清微手里,还剩三千呢。
这个没买院子了,手里得有点流动资金呢。
总算是放暑假能少卷几天,回家一看,洛洛小妞已经扶着窗台能走几步了……
第45章 老朋友回城了
“赵朝阳,红秀?怎么是你们两口子呀。啥时候回来的?快进屋。”
老朋友大半年没见了。
这边四合院买下后,洛清微给农场写信邮复习资料,留的都是四合院的地址。还给赵缘邮过奶粉和小儿可能会用到的常用药啥的。
这是按照地址找过来的。
暑假他们一家四口就搬四合院来住了,这边住着方便,沈云两口也住这边,公公跑火车,有时间就过来。
同学朋友啥的,来这边走动也方便。
正是考虑到这些,搬出来的时候大舅没说啥。大姐几乎每天都过来看看孩子。现在知青开始陆续回城了,她在居委会下属的公私合营绸缎庄当出纳,绸缎庄就在四合院胡同转出去的街个,休息时就来一趟很方便。
“缘缘呢?咋没抱来?我都多长时间没见着那小子子,会跑了吧?”
两岁了,肯定会跑了。
提起孩子,高红秀眉眼都是笑的,“嗯,长得可好了。没病没灾的,不挑食,给啥都吃,长得特结实,跟小牛犊子似的。三十多斤,我都快抱不动了。”
赵朝阳在旁边补充,“他姥姥带着去乡下亲戚家吃喜酒了,过些天再带他来串门。”
高红秀又看洛洛,“哎哟我们小洛洛长这么大了,真好看。”
赵朝阳把带来的点心水果放桌上,“给孩子的。”
洛清微这一看,是有事儿啊。
“咱们都是多少年的老关系了,你俩这是干啥,有事就说呗,不能办的我就直说不能办,能办的,我要打个磕巴那是我不讲究,是吧?赵朝阳,你不是这么生分的人啊?”
自来熟的那个劲儿,哪去了?
赵朝阳不说话了,反倒高红秀开的口,“这事这不是为难嘛,他张不开嘴。
嗐,算了,跟你也没啥不能说的。
这不是他考上大学,我们就回来了嘛。他能住宿舍去,我和孩子得有地方住吧。我家里现在十一口子住着不到二十平,屋里除了架子床,转身地方都没有,吃饭都得在过道里。
他家更别提了,九个平方,住着四辈儿人,还有仨没结婚的小叔子。
你这说这怎么弄?
抗震棚是派出所来拆了,再偷着搭起来,拆了再搭。就那么懒着。他五弟整天在废品收购站待着,就为了蹭人家一个住的地方。
回来一星期,一边住三天,嫂子们先回娘家挤一挤,给我们腾地方。
可嫂子们的娘家也一样紧张,一两天行,时间长了不是个事儿。
我俩也出来跑了几天,想租个小屋,他上大学有补助,我找点缝缝补补的活儿挣点,也能把孩子养活了。
可是找的都不合适,不是价钱太高的,就是人太杂的,我一个带孩子住,还得考虑个安全问题。
实在没办法了,这不是想来问问你,认不认识谁家有没有闲着的屋子嘛。我们正常交房租,有个地方住就行。”
都说知青回城,回城的,可回了城,问题就少了?
他们这不是特例,而是大部分家庭要面临的问题,住不开。
赵朝阳觉得老没脸了,一个大老爷们,老婆孩子住的地方都安排不明白,“实在不好意思张这个嘴,谁家住的也不宽敞。”
来敲开门,他们也看了,人家这四合院,倒座房都隔出的单间,有人住着,应该是租出去了。二进是一户,洛清微两口子日子宽松这个都知道,家 里人口多,整租的也有可能。
再怎么也没想到,这四合院是洛清微的。
“这有啥的,你看你俩,直接过来找我,哪至于白跑这么些道儿。门房还没租出去,只一间,你们想法子弄个床支上,再搭个炉子,就住呗。这院子以前是一个远房亲戚家的房子,家里没后人了,传到我这里的。这就是咱自家的房子呀。”
啊?她的房子啊?
赵朝阳明显长出了一口气,总算是能找到住的地方了。
“租金该咋是咋。我们晚上就搬过来,成不?”
洛清微就笑,“正常一间三块钱一个月。我也不说不要钱,是这样,等咱们开学,家里就剩下我奶奶和洛洛,老的老小的小。那几间倒座房之所以租出去了,每个月少收一块钱房租,就是图着,家里人有空的时候,能帮老太太烧个水搬个煤球啥的。
红秀的手巧我是知道的。你们这样行不行?房子你们白住着,红秀帮着奶奶把一天的饭做了,冬天帮着烧烧炉子啥的,成吗?
有红秀在,我们在学校也不用老惦记着了。”
那有啥不成了。
高红秀乐得什么似的,“这还不是手拿把捏嘛。以后饭归我做了,洗洗涮涮打扫卫生都是我的。”
怕洛清微后悔一样,两口子没说几句,就赶紧回家收拾行李搬家去。
见他们这样儿,沈默和门建国就把西厢里多余的一张单人床给抬过去了,省得他们买床。那床是给出租的倒座房里准备的,第三户人家不用,闲下了。
那把家里不常用的一张小饭桌给抬过去,有个住的地方,有个吃饭的地方,这就行了。
这不是,当天晚上真就搬过来了,就是两床被褥和一点洗漱用品。
洛清微张罗了几个菜,几人坐到一块儿,喝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