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成了恶龙。
她没办法做到跟先辈一样拥有奉献精神,可同样后世又有哪个资本家愿意将家产分给别人?
先富只会堵住后来者前进道路,别说路,缝都给填平了。
她得好好思量未来的路了,不能越走越偏了。
***
四年后。
四阿哥从马车上下来,就听见身后有人叫住了他。
他有点意外,“八弟,你这是往哪去?”
他这府邸可是在犄角旮旯地,如何顺路也不可能顺到这里来。
八阿哥笑道:“四哥好不容易回京,我们兄弟想为你接风洗尘。”
怕四阿哥不答应,他还提了有其他人,一听五阿哥和六阿哥都在,四阿哥索性没有回府,跟着八阿哥走了。
宴席摆在城内新开的一家上善堂,这里的斋菜十分有名,据说是从苏州庙里请来做斋菜的道士。
这两年和尚道士的度牒越来越难拿了,官府还对这些寺庙收税,不少出家之人还俗了,进入了各行各业。
现在的和尚道士不是想做就做,得靠专门的佛学院、道学院,毕业后得有学历,再考度牒。
多年前那种杀人后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事是想都别想,杀了人就得偿命,别以为逃到佛家就一了百了,有本事让佛祖亲自显灵为其说情。
当然考度牒那是一条路,还有一条路就是入藏来一段洗涤心灵的旅程,苦修一场再完成上面给的度化指标,也能拿到度牒。
上了楼见太子也在,四阿哥赶紧行礼,太子一如既往从容淡定,“四弟快入座,兄弟们都等着为你接风洗尘呢。”
大阿哥坐着没动,喝闷酒呢,他早前战场失利,实际上是临战逃脱,导致战事失败,还害得佟国纲失了一条命,虽然责任被裕亲王接过去,但很明显他失去了跟太子争斗的资本。
最近呢,听说南洋又起了战事,他正在跟磨着皇后,让他去南洋那边的战场。
打西藏是败在客观因素上,干南洋猴子还能败不成?
四阿哥跟年长的哥哥见礼,又接受了几个弟弟的礼才坐下。
吃喝后,窗帘子被拉开,楼下弹起了琴唱起了曲。
几人这才进入正式谈话。
“四弟,听说你这次入藏九死一生?要我说当初你就不应该主动请缨,一小股叛乱,怕底下奴才去一趟得了。”
开口的是大阿哥。
去年藏区有小股叛乱,是喇嘛不满朝廷镇压,蛊惑牧民叛乱。
本来派一小股兵马就能解决,朝堂上提起的时候,皇后传话说想知道反叛的根源,是否能从源头解决。
不然这样一小股一小股叛乱,死灰复燃何时是个头。
询问谁愿意走一趟,了解藏区叛乱的根源,再给出解决问题的办法。
最后四阿哥主动站出来。
这次圆满归来,前脚才出宫,后脚就被一众兄弟给请了过来。
四阿哥不冷不热道:“倒也不是为了叛乱,主要开始巡逻铁路的路线,铁路入藏是国之大计,我跑这一趟,安了皇额娘的心也值得了。”
九阿哥举起杯,“也是,四哥走这一趟可得了皇额娘的喜爱,这郡王爵位看来是预定了。”
四阿哥皱眉,扫了阴阳怪气的九阿哥一眼。
“都为朝廷办事,怎么又扯到皇额娘身上?”
前些年皇帝生了一场重病,深觉身子不顶用,开始了长时间休养,便将朝政交给了皇后。
才两年时间其他没看出来,国内经济倒是繁荣起来,人口也爆发式增长。
后来皇帝再接管,还是延续之前的政策,如今不论从哪方面看国力都蒸蒸日上。
再加上皇后对外征战的欲望强烈,连军费都是大把地撒,军部也一改往日的畏畏缩缩,开始抖起来起来。
新扩的海军还跑去南洋收保护费。
这不就跟某些夜郎自大的小国起了摩擦,兵部是积极备战,大阿哥也想一洗前耻。
第329章
“得得, 我不说了就是,弟弟敬茶一杯,还请四哥原谅。”端起茶九阿哥自罚一杯。
老四了不得喽, 兄弟们都一门心思办差立功,为自己挣个爵位,其他人还不知道前路, 老四凭借这两年在西藏吃的苦头,一个贝勒爵位是少不了的,说不定还能幸运得个郡王爵位。
四阿哥拿着茶杯喝了一口也没有不依不饶。
吃了饭大家就散了, 说到底打听西藏那边的事只是顺带的。
回到府邸, 府里的格格们已经在门口迎接,四阿哥已经指婚, 只是还未轮到他成亲, 太子今年才成亲, 他们这些排位靠后的得轮着来。
关键是大阿哥已经有了嫡子, 也没见皇上对这个孙子另眼相待, 大家心里都有了底,他们这些庶出的皇子还真比不上太子在皇上心中的地位。
“都散了, 爷在前院休息。”
四阿哥抬步往前院走去, 两个格格都是德妃给安排的, 如今皇子里还没有谁有幸得皇后赏赐房里人, 至于皇上, 根本不管儿子们府里的事。
***
景山最高的亭子内可以俯瞰整个京城,当然现在不行了,皇宫外多了几处高塔和高楼挡住了不少视线。
皇帝坐在亭子里悠闲地赏鸟。
鸟架上放着一只神俊的白色海东青,旁边放着一个盘子,盘子里放着一块块分好的羊肉。
皇帝夹了一块递到鸟嘴边, 鸟叨下,又用爪子按住撕扯。
旁边的太监看到神武门动静,小声提醒。
“皇上,皇后主子出宫了。”
皇帝瞅了过去,就看到本来空荡荡的神武门多了一群人,抬着轿子往这边走。
景山这边门平时是关着的,后宫赏景都去御花园,很少来景山这边。
之后一年里皇帝有大半年不是在承德就是在畅春园,来这边就更少了。
放下夹子,有人赶紧将鸟架子提走。
不多时,皇后便领着浩浩荡荡的队伍过来了。
景山这边有个大湖,沿着大湖许多年前修了一段环湖的铁轨,还有个玩具一样的火车。
这些年原来爱玩的皇子已经长大了,这处火车轨道也跟着锈迹斑斑,只有铜打造的火车头每日都有人擦拭,依然清亮。
宝音扫了一眼听见扑腾的大鸟飞起来,才往上看到了皇帝一行人。
白色的鸟儿速度极快,飞快地冲向天空。
宝音爬了上去,上去后先发制敌。
[你怎么又把事丢给我了?]
皇帝一点都没有被抓的自觉,“能者多劳,再说朕身体还未好全,需要养着。”
“少来。”
这理由都用了多少遍了?
这几年他学会了偷懒,只把控大局,琐碎的事交给皇子或者臣工去办。
还喜欢将一些请安之类的折子丢给她或者太子。
他倒是松快了,没有杂务缠身,享受起生活来,这精神是越来越好。
反观她,好像疲惫了不少。
最开始她都没反应过来瞎忙活了两年才反应过来是帮他把活都干了,关键还是自掏腰包自带干粮。
从去年累病了一场后她也跟着摆烂了将原本的事都推回去。
她是金主,出了钱就不该出力,天下有的是能干活的人。
反倒是他,主业是养生,皇帝反而变成了副业。
最近又爱上了玩鸟,玩的还不是普通的鸟,而是神俊的海东青。
东北和草原上又不知多了多少掏鸟的人。
皇帝走过来推着她坐下,“四阿哥刚回京,你可有召见过?”
宝音喝了一口茶道:“见过了。”
她唏嘘一声,“西藏那边还得需要一代人才能改变。”
许多年前她听过一个故事,有位记者进山碰到一个牧童,问放羊的牧童有什么愿望。
牧童说放羊卖羊,攒钱娶媳妇。
记者又问娶媳妇做什么?
牧童回答,生孩子放羊。
无论是草原上还是高原上牧民都是一样的认知,他们的认知似乎只有放羊,生孩子再放羊。
除此之外还将所有一切捐献给寺庙,祈求来世能享受极乐世界。
很可笑,自己吃不饱饿肚子还想着供奉神佛,西藏的活佛喇嘛都是趴在牧民身上吸血的吸血虫。
只是增加了一些规矩而已,竟然有人忍受不了了,蛊惑牧民动乱。
改变不了思想顽固的成年人,那么只有改变下一代。
她说的需要一代人来改变,不只是改变那边的思想,也是准备花一代人的时间将西藏融入华夏文明。
皇帝拍了拍她的手,“慢慢来,我们不行,还有下一代人。”
宝音露出了微笑。
没错,还有下一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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