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继续监国,宝音在皇帝离开后将四妃叫了过来,开始给她们加点重任。
正月时开女举的消息传出去,原定时间是五月,随着开春火车恢复运行,消息也带到大江南北。
至于为何不选其他月份,很大原因是五月气温舒适不冷不热,不像六月暑气来临,女举挑选得用人才,又不像科举一样,选在天气恶劣时间,来一场体质选拔赛。
体质差地过不了科举这一关,考个试丢了性命也是常有之事。
这次的女举,宝音参考了未来的高考,从二月就开始准备。
各地报名也是通过衙门,第一次不需要成绩,报名了就可以进京来考,这也是考虑到地方可能会设立门槛。
就像高考也不是一次变全面,不都是经历过多次,规矩才成熟。
这次考试不需要回原籍,当地报不上名,可以来京城报,主打的是来者不拒。
四月的最后一天是报名截止日期,宝音本来以为第一届收到消息的人不多,报名的应该也不多,主要还是看北京这几年培养出来的女学生,没想到江南那块踊跃报名的女孩还不少。
江南那个封建又开放,充满迷人气息的地方。
要女子守节的是这里,鼓励女子独立的也是这里。
让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是这里,踊跃出现女中豪杰的也是这里。
重男轻女的是这里,给女儿十里红妆不让其受夫家委屈的也是这里。
全家老小不分男女反叛朝廷的还是这里。
江南的叛逆都与别的地方显得格格不入。
收到消息的宝音很意外,传下消息,只要手持着官府发放的准考证,都可以在临考前免费乘坐火车。
此话一传出,报名人数迅速翻倍之后还在上涨。
这么多女孩涌入京城,光是吃住就是个大麻烦,北京城内不好安排,宝音思索着派人在女大学多加了几栋宿舍,同时女大学和城内外的女学都被设为考点。
之后是考试内容。
考试内容分两份,一份A卷一份B卷,宝音想要挑选的是不服输敢跟男人抢权的人,最好家中也有权势。
这样的女孩,走入官场,家里人也会帮衬,虽然不会倾斜太多政治资源,可只有家族在就能站稳脚跟。
若是家中男儿不争气,怕是改支持女孩,女孩又怎么样?现在都可以立女户了,大不了找个上门女婿,肉不还是烂在了锅里。
宝音想到了《红楼梦》,虽然不知道林黛玉的原型是谁,但在江南只有独女的情形应该不少。
是培养女儿,还是被人吃绝户,这选择不是显而易见?
她能想到这多出来的人里应该有不少得到家里人的支持。
第315章
“爹爹, 我要去做女官!”
伴随着女举的消息传来,还有官府张贴的表格,表格上罗列了此次哪些部门招募女官, 有些职位属于内务府,有些是轨道交通部门,还有是沿海关税衙署。
这次放出来的消息直接在江南引起了轩然大波, 主要关注点还在于这次女举。
无论何时都有食古不化的卫道士,有些人唾骂人心不古,但更多人是看到了机会。
袁家曾经敷衍过, 这些年变得没落起来, 但好歹是书香门第,无论男孩女孩都是读过书的。
袁机看着女儿渴望的目光, 忍俊不禁道:“那你可得好好读书, 等考过科举才行。”
他的女儿才七岁, 目前跟在她们的姑母一块读书。
袁机看向寡居在家的妹妹, “妹妹才学出众, 不如去试一试?”
袁家落败到得靠袁机四处做师爷来养家,这几年江南的世道一变再变, 家道中落的不少, 师爷这活也变得抢手起来, 毕竟朝廷将吏员俸禄调整, 多留了一部分地方税在地方。
袁机的前任恩主调任后, 他没有跟着一块走,而是选择留下来。
一方面是他年纪大了,得供养母亲,另一方面儿女也慢慢大了,他要是离开, 家里只剩下柔弱女眷和年幼孩子,他也不放心。
好在近两年江南的商业高速发展,再加上朝廷征收商税,一些商人连该怎么计算税务,怎么缴税都弄不懂,他们这样的文人也有了用武之地。
袁机目前就是两家生丝厂的会计,还考了专门的证,若没这证税务衙署的大门都进不去。
靠着这两份工作,袁机家中日子逐渐好起来。
袁机的建议很诚恳,他觉得凭借他妹妹的学识定然会中举。
这几年江南多了不少招募女学生的童学,再加上最大的商行也招女人做工,家中送女儿读书的人变多了。
这种转变连袁机都意识到了,最显著的是街道上出门的女子变多了,也因为治安不归县太爷管,归专门隔出来的警察署管,治安的案件关系到他们的薪资,街道上流氓混混也变少了。
杭州还专门另建了监狱来安置犯人,不打也不骂,这些犯人被一家做雨伞的厂和服装厂给包下了。
每日的固定工作就是踩缝纫机和修竹子。
有时订单多,传到警察署那边,警察署会立马出动大批人上街扫黑再抓一批。
毕竟进去的犯人创造的利益会分给警察署一份,犯人多的是,抓完一批还有一批。
几年下来,杭州变得干净文明起来,谁也不想被警察抓到把柄关进监狱去。
治安一好,敢出门上街的女人也变多了,女人一多商业就繁荣,这收上来的税自然也增长。
总之是个良性循环。
袁机的妹妹叫袁筝,早年出嫁,后来丈夫去世,她没有子嗣,便回了娘家。
这要是不爱惜女儿的人家,怕是都不愿意把女儿接回来,或者是接回来往尼姑庵里一扔。
当然也幸好婆家是小门小户,不需要争那个贞节牌坊,才放她归家。
归家后她多是教育哥哥的孩子,才七岁的侄女可以说是她从小看到大。
眼下听哥哥这么一说,袁筝有些胆怯,“要不还是算了。”
多年未出门,出嫁前的手帕之交早已断了联系,袁筝习惯了闭门过日子,猛然让她出远门,去京城考女举,她不免退缩了。
袁机却鼓励她,“免除路费,去试试又有什么关系,正好我打算带江哥儿走一趟。”
袁机的长子袁江,早年调皮掉进过水里,之后留下了咳症,一到换季就咳嗽,杭州的大夫只说多养养,他听闻京城开了一家非常大的医馆,无病不治,便动了带儿子去治病的心思。
袁筝一听事关侄子的健康,便很快同意了,再说有哥哥陪着,去哪里她都不怕。
四月里,江南气候温润,不冷不热非常舒适。
袁家忙活起来,袁机的妻子夜里帮着蒸了一打梅干菜饼,这饼没有放荤油,冷了也能吃。
知道亲爹要出门,袁家小女儿吵吵闹闹也要去。
没人同意,两个大人带着一个半大孩子出远门已经很艰难,再说路途遥远,小的路上生病可怎么办?
天蒙蒙亮,袁家兄妹便起床了,吃了点东西垫垫肚子。
袁机将长子叫起来,十岁的长子面色苍白,吸了一口冷气便忍不住咳嗽起来。
他立马捂嘴,怕把屋内的妹妹吵醒。
“爹……”
袁机推了推他,“快去洗漱,马上要出发了。”
门外传来动静,袁机去开门,就看到事先约好的黄包车到了。
近几年杭州城内多了不少黄包车,有人拉,也有前面安自行车的。
袁机妻子递过来梅干菜饼,袁机接过递给了外面的车把式两个。
梅干菜里放了辣椒,一点点辣椒很开胃。
袁机见儿子洗漱好,就拉着他上车,后面的袁筝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灰扑扑的老棉布挡住了外人的窥探。
两大人一孩子上了车,车把式快速地将剩下的饼塞进嘴里,再过来将油布帘子拉下来挡住清早的风。
袁江被父亲和姑姑夹在了中间,然后掏出了母亲包在报纸里塞他怀里的饼。
他小口吃着,感受到黄包车的颠簸。
等到了岸口,袁机扶着妹妹和儿子下车,顺手结了车钱。
他们此次是打算坐船到苏州,再从苏州转船走大运河到南京,在南京做通往北京的火车。
路程不算太远,往年得提前一两个月出发,如今行程已经缩短到七日内。
火车的诞生就是奇迹。
码头有往苏州的船,这边做客船生意的都被收编了,只能通过码头的售票处售票,主要是方便收税,同时也规范了船资。
售票处灯火通明,开着的是电灯,宽阔的大厅坐着不少人,也躺着不少人,都是等船的。
这边的船上午一趟下午一趟。
袁机的船票是提前买好的,走了几排才找到了两个连着的空位,他推着妹妹和儿子坐,他自个儿拿着包袱。
包袱里除了妻子给摊的饼,还有几瓶清水。
瓶子是玻璃瓶子,很久前装着罐头,如今装了凉白开,出门在外不方便,能凑合就凑合。
大厅通往码头有两扇门,这会儿用铁栅栏拦着,栅栏边上悬挂着一个牌子,白底绿字写着入站口三字。
过了一会儿,有人举着一个木板站在栅栏内。
“杭州通往上海县的十三号船马上启程,票是十三号船五点十分启程的来这边排队。”
很快陆陆续续有人拖家带口过去排队,栅栏外喊号的人喊了有几声,然后就看着墙壁上的挂钟。
等钟指针走到五点整才开栅栏,也没有仔细看票,只要手中拿着票就可以过。
等队伍里的人走完,栅栏再次被拉上。
袁机开始掏出自己的票,票上写的是五点半开船,是十四号船,也快了。
果然五点二十又有人喊了,他连忙拉着儿子起身,将票塞给两人。
“拿紧了,别掉了!”
排队进入口,码头有人指挥他们上了船身上刷着十四号字样的船。
上船前有人拦着检验票,这次比较认真了,检查完一张,便用剪子将船票一角剪掉。
袁机等人上船,船很大,能装下上百人,是那种钢铁船,带着烟囱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