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大点事,行了,陪朕用膳,吃完了,再去找二哥,也不用那么着急忙慌。”
常宁很无语,到底谁急?他是答应了,可没说今日就去呀,怎么皇兄还把他下午的行程安排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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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的人绕了几道弯子请了纳兰府的下人喝酒。”
“那下人说纳兰府回盛京后落魄了一段时日,还跟盛京将军哭过穷,盛京将军实在是没法子,托泰山商行的人给上面带信。”
后来百货铺开到盛京去,有人专门去了纳兰府一趟,给了些银子,又领着对方做了收集牧草做饲料的生意。
最开始只跟草原上做,草原上是用茶叶来换牧草,入秋后再用青贮过的牧草换羊毛奶制品。
这些拉到边关一卖就是一大笔收入,一来二去纳兰府的日子自然就好过起来。
管事太监在福全面前一一说了,还说了纳兰府闹出的笑话。
“府里的大爷二爷吵着闹分家,国丈不愿意,这才冒着严寒进京。”
福全点头,让对方下去。
跟其他后族比,纳兰府实在是不上台面,唯一的好处就是富贵人家,不沾政治。
在大清不沾政治的后族很罕见,没有谁家里出了皇后,还眼界低到只盯着眼前那一亩三分地。
福全想着,当今皇后也才三十出头,后宫不缺三十产子的嫔妃,说不定某日就冒出个嫡皇子出来。
也不知道倒是纳兰家还能不能坐得住。
当然这些也只是福全的个人想法,他目光都放在明年的战事上,这些念头在脑海里闪过后,便散去了。
午后,寒风凛冽,天色阴沉,看起来又像是要下雪的情形。
忙完了手中的事,福全正准备去看看读书的儿子,就听见有人来报,恭亲王过来了。
福全奇怪,过完年纯禧就出嫁了,他不忙着嫁妆,怎么跑来他府邸了?
“二哥,弟弟来找你有事!”
常宁一进门就大声喊。
福全懒得让下人看笑话,吩咐人退下去。
常宁见他哥连茶都不给他上,他自己吩咐了一句,“茶,送茶上来!”
“二哥,你这不讲究,客人上门,也不请喝茶。”
“不请自来算哪门子客人?”
常宁是一点也不客气指指点点,令福全头疼不已,“你来我这究竟干什么?”
他忍不住打断。
茶上来,常宁喝了一口,暖了肠胃后,才整了整衣服,冲他一鞠躬。
鞠完后,他猛然抬头,“哈哈,是不是吓了一跳?”
福全正要点头,突然狐疑问他,“你做了什么事让我帮你擦屁股?”
“二哥,我是替皇后娘娘向你道歉。”
他将进宫的事说了,然后感叹一声,“咱们这位皇后娘娘可真是敞亮人。”
他觉得不是因为对方给他女儿换了河北的地才这么夸她。
实际上这位在贵妃这位置上时对他就很不错,不是那种心眼多的人,生怕别人占她家便宜。
他就很烦前头那位皇后,还不是皇后的时候就以一副嫂子的态度教训他不务正业,真是不知所谓。
现在的嫂子多好,皇兄眼睛总算是睁开了。
福全愣了一下,“因为这事?”
“是,皇嫂说以后她阿玛再上门,甭搭理他,还说要是那位提出了什么荒唐的要求,直接派人进宫传话。”
福全有些奇怪,“倒不是多大的事,这两年草原上的羊多了,牧草本来就不够,这些牧草吃下也不是多大问题。”
牧草能值几个钱,百万斤不也还不到十万两银子。
说实话,那一千两他绝对没嫌弃少,本来利润也没有多少。
只是他没有想到皇后还请了常宁来道歉。
“说来皇后对她娘家是不是过于苛责了?”
连他都察觉到不对,他后院不论是福晋还是侧福晋,庶福晋只要是找到机会都会试图让他帮着提拔娘家兄弟,最好铺好路的那种。
哪里像皇后这样,连个承恩公的爵位都不给。
常宁抓了抓脸蛋,“这我哪里知道,只听说皇嫂对娘家管得挺紧,不允许他们踏入仕途,至于爵位,不是三哥没赏吗?”
这福全知道得更详细,皇上跟他感叹过。
“皇上提了,被皇后拒了,说德不配位必有灾殃,不如让他们留在盛京做一方富户。”
常宁和福全都有过提拔大舅子小舅子的经历,不由竖起大拇指。
“还是皇嫂清醒。”
京城这摊浑水谁卷进来都不得好,更别说宫里那群阿哥们长大后,以目前看来,那一个个阿哥都不是省油的灯。
也别管是太子压制了下面的兄弟登基,还是哪位皇子推翻了太子上位,总之大风大浪还在后头。
不想要误入京城这风暴中,最好还是留在老家。
万一纳兰府卷入了夺嫡中,皇后不想站队怕也会被逼站队。
到底是皇室出身,常宁转眼间就想明白了这中间缘由。
“对了,二哥,上回我那什么文件是不是忘在你府上了?”
福全自然知道是什么,他抽出一个牛皮纸袋,“你说的可是这样?”
第303章
纯禧公主在二月初六成亲。
公主府早就建成, 成了亲的小两口住在公主府,也算是出宫过自己的日子。
成亲后第二天,小两口一起进宫, 皇帝抽出空喝了一杯茶,将两人打发到养心殿。
宝音见了二人,她是头一次见了大公主的额驸, 这位额驸早年就被送进京,典型嘛蒙古人长相,因读书多年, 气质不算那么凶悍。
说到底是联姻, 草原上的各部会将继承人送到京城养在内庭,皇帝从中挑选合适的人选做女婿。
说到底就算是女婿也是童养婿。
这是宝音第一次喝小辈的孝敬茶, 大阿哥成亲那会儿, 她还不是皇后, 众皇子公主的嫡母, 大阿哥和大福晋敬茶也是敬生母。
走了一道流程, 宝音给了新人礼物,夫妻一人一箱然后将人打发去皇太后那儿了。
过完年, 大公主的婚事不算大事, 跟出征比, 只是点缀上面的喜事。
出征大事影响带动民间也跟着紧张起来, 南北的火车已经恢复通行, 北京这边的刊登的报纸,隔个两三天就出现在江南,两地不像是之前那样消息闭塞。
就在全民关注战争的时刻,渤海湾靠近盛京的海岸出现了庞大的货船。
那货船花费了三天时间卸下来一辆辆大型机器,这些机器每个都有房子大, 正是江南制造局生产的大型农耕机。
机器上岸后就有专业的人上来开走,烧的是油,一响起来一里内都能听见声音,开起来速度也不算快。
然后一辆接着一辆沿着还未化冻的土地往北而去。
吉林某片地方去年划给了某位贵人,早前内务府就派人通知到了,因为面积过于大,多多少少将有主的地也划了进去。
正月里,盛京内务府就派人找这些地的主人,话里话外就一句话,这地内务府这边急着要,给他们置换地。
有些人不愿意,置换地不是得去别的地方,好好的地就在屯子附近种起来多方便,谁愿意去百八十里外去种地,这不是为难人吗?
可内务府是谁?吃皇粮的,不愿意那就整个屯子一起迁走。
这事办得急躁,不知闹出了多少官司,盛京内务府就接到了不少状子,有民人告旗人也有旗人告民人。
官司正拖着,那长队伍一般的庞大钢铁巨兽就开进了吉林。
也幸好是天寒地冻时开过来,要是化冻,那大铁疙瘩非得陷在泥土里不可。
二月里,厚厚的江面上传来爆炸声,一声连着一声,长达百里。
是炸冰层的声音,近五六年每年开春都要来一回,主要是在天气变暖前将冰层炸开,这样可以让江面先排掉一部分水,省得暖和的时候冰一起化了,导致沿岸出现洪涝。
属于宝音的那百万亩地就在黑龙江下游支流,
有林有坡中间还有河流经过,总体看是平原,无论放在什么时候都是一片好地方。
车子开过来被放牧的人发现,消息传开有人不畏惧严寒,大冬天骑着马跑来围观。
大型器械还算是前置队伍,到了月下旬又来了四五千人,这些人全都是拖家带口包裹得严严实实,一问才知道是从关内进来。
那不就是民人?民人跑到关外种地,这事在附近迅速传开,也幸好吉林地广人稀,消息只限于一小片范围内。
迁移过来的人被安排到了屯子里借住,屯户肯定不乐意,可扛不住来商量的管事说拿粮食糖和盐来支付。
这谁能扛得住?
要是说拿钱还得想想,大冷天拿到钱也没处花,可这送到手的是罕见物,这本来要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很快,原本人烟稀少的屯子热闹起来,偶有摩擦,也很快解决。
到了三月化冻,屯户还跟看稀奇一样跟着移民一起去野地里看大车子怎么耕地。
这一看可不得了,一下子给惊住了,一人高的一排犁子下地,大机器带着一走,刷刷地就翻起来了。
翻起来的地少数有半人高,别说草根,藏在深处过冬的虫子都给翻出来了!
关键是这速度太快了,他们一户要干半个月的活,这机器唰唰两下就干完了。
屯户们本来对大钢铁机器有些恐惧,这会儿眼睛全放起了光。
“有了这铁牛,不是想翻多少地就翻多少地?”
还有人送窝窝头打探机器的价钱,一听五六万两一台,所有人都闭上了嘴。
长生天,这得种多少地才能回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