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得个短途赛的铜牌已经算是天赋异禀了,上台领奖时他并不是很开心,就算有银子拿也一样,金牌的奖金比铜牌高多了,别提还有个镶金奖牌。
他刚下领奖台就被人给拦住了。
“我们是致和冰会的人,专门培养滑冰赛选手,您今年虽然差一些,只要进我们会专心训练,明年再参加拿到金奖不算难事。”
阿霖没想到京城这边还有这样的民社,还挺时髦,一打听才知道这个民社背后有王致和豆腐厂暂住。
简单来说加入了这个会社,会跟其他民社比赛,比赛时穿的衣服要有王致和豆腐厂的广告,比赛奖金要上交民社一半,剩下才平分。
这期间吃住都靠民社养着,每月给一两银子资酬。
这条件听着不赖,要不是阿霖自个儿也是有身份的人,肯定就答应了。
“我是旗人。”
一听他自曝身份,这群会民态度立刻变得冷淡,巴不得没开过口的意思。
阿霖不觉得意外,民人和旗人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想到近在眼前的内务府招募考试,他自然没心情将这点小事放在心上。
考试定在了十一月份,总不能真到年底,进入腊月内务府要准备新年的事,忙得不可开交。
这边滑冰赛进入闭幕,门头沟的人群慢慢减少,另一头京城里八旗包衣气氛变得紧张起来。
上三旗整日脸色难看,下五旗全都笑得合不拢嘴。
一些只能在王府当值的人也偷偷找机会去报名。
真要是考上了,就能调离王府进入内务府当官了,能做官,也没人愿意当个伺候人的奴才。
这头内务府内部加快调整,新城里的钱库、粮库都在和原来的部门做分割。
其他衙门没动,也明白迟早得动,除此之外内务府还多了一个教育司,专门管内务府之前负责的义学、宗学等等。
新的教育司独立出来,不归任何衙门管,跟其他司一样归内务府大臣管。
教育司目前的任务就是编写一套适合所有学堂的课本。
宝音的要求就一个,“从善,保持满人的传统,尊重女性,尊老爱幼,算学、外语、格物、墨家都要有,可以不精通,不能不了解。”
转眼,她对教育司下达的命令就上了皇帝的案桌上。
第205章
满蒙的教育早年是侧重骑射方面, 骑射是满蒙打天下的根本,这个不能丢。
甭管后世火器有多厉害,这个年头火器真比不上骑射能派上用场。
火器怕潮, 怕爆管,还死沉,一般是守城能派上用场。
骑射不同, 骑兵在没有汽车坦克的年代,那就是世界无敌。
这些年,不是马上打天下的时代了, 满蒙教育汉语儒家四书五经占了一部分, 但侧重还是在骑射。
皇帝心里明白得很,根据原定历史, 不论是满蒙的骑射还是儒家那一套大概都得淘汰, 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翻看纸上面的要求, 在思想教育上添加了忠君二字。
合上折子, 他轻飘飘吩咐道:“从翰林院调派十个人, 外翰林院调派十人,一同编书, 百年教育关乎满洲延续, 书成之后呈到养心殿交给宸贵妃审核。”
***
西洋钟内的鸟跳出来叫了两声, 远处的大钟也传来了两回声。
乾清宫的太子盯着面前人的汇报, 眼神里满是愤怒, 他憋着气冷冷地听着。
“……回子那件事本来都闹到朝堂上,有多位官员弹劾,皇上那边压了弹劾的奏折,前儿个养心殿的大太监跟着大阿哥走了一趟,帮着把事情摆平了, 听说暂住在庙里的回子已经受到了妥善安排,昨日有商户冒着严寒送了几车粮食和棉服。”
“一看就是养心殿那位的手笔,大人那边担心养心殿和延禧宫联手了,毕竟明珠那老贼倒台都没影响到养心殿那位的恩宠……”
“这二人要是联合起来,大阿哥的优势可就大了,大人那边也很为难,之前出手还被人见招拆招,想问问您这边有没有什么想法?”
太子攥紧了拳头又松开,他吐了一口气道:“这事孤会自己去查个究竟,让舅公不用为孤操心。”
将人赶走后,太子呆呆坐在椅子上,他不是很明白,他以为宸贵妃是站在他这边的,怎么这时候帮起老大来了?
越想越恼火,他猛地一拍桌子,起身恼怒道:“孤要去养心殿!”
养心殿。
宝音这几日调整内务府,内务府该怎么改革,她已经跟皇帝合计好了,思维导图重新画了,接下来就按照原定计划一步一步来。
教育是重中之重,她办了不少义学,也只有城中的人去上,乡下许多人畏惧学校是满人开的,根本不报名。
这种情况下,她只能先选择在满族里搞个实验。
其实按照她原本的想法,应该是现在汉人里打开局面,因为上一世就是汉族,对自家文化有认同感,但是真正实行却发现处处碰壁。
因为儒家文化太有封闭性了,她之前办的几个学院,最后留下的不是家境贫困就是满人。
有钱有权的只自己请名师在家上私塾,根本不会跑到外面学院。
她手下的几个学院,也就医学院名声好一点,其他都被视为歪门邪道,也就商人多了些认可。
可商人在这个社会地位本就低,认可又如何?
这回她准备换条思路,从满蒙的义学、宗学下手。
正着手将小学数学、生物整理出来,就看见书房外宫女神色张皇走进来。
“主子,太子殿下前来拜访。”
宫女停顿了一下,补充了一句,“太子殿下看着很生气。”
宝音放下手中的笔,揉了揉眉头道:“请太子进来。”
她可太知道太子的来意了,不就是她前脚帮了大阿哥吗?
皇帝的这两个宝贝儿子就应该生在后世做独生子,而不是跟现在一样,见天儿斗鸡眼似的。
没一会儿穿着明黄色衣服的太子脚步匆匆从外面走进来,鞋上还带着一点积雪。
宝音看了看外面,又下起了雪。
北方就是这样下起雪来没完没了,不像是南方下一两天雪,两三天后天晴了雪没了,整地下雪就跟做梦一样,要是连续下个五六天,那就不得了成雪灾了。
在北方生活久了,下雪都成寻常事了。
见太子瞪着眼睛不说话,宝音笑呵呵问,“这大冷天的,太子来养心殿是有什么重要事吗?”
太子面上犹豫不决,片刻后果断问,“你为何帮老大?”
“你之前不是说……”
他面色有点红,吞吞吐吐道:“不是说,我才是你的大宝贝吗?”
宝音觉得好笑,也没见她之前被禁足他帮她说一句好话,这会儿只帮了老大一下就跑来算账了?
[他这两个儿子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评价,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可再一想两孩子生活环境又觉得没毛病,皇子,周围都捧着,自幼就养成了这性子,怕是还没意识到她之前的不对劲。
又或许在他们看来,后宫嫔妃犯错,被禁足乃常事。
可惜她心里有了疙瘩。
像是抓到了依仗,他理直气壮问,“你不应该帮我吗?为什么要帮老大?”
宝音整理了一下桌面,歪着头好奇地问了一下,“我帮老大什么了?”
[两人才十来岁,都没涉足权力中心,哪怕之前办过差,都是陪跑,按理来说应该没有深仇大恨才对,顶多是兄弟之间的摩擦,现在看着不大像啊?]
[都闹这个地步了吗?]
“不是你帮他平了回子的事?”
他愤愤不平道:“因为这事汗阿玛本来还很生气,你帮老大平了这事,结果汗阿玛还当众夸奖了老大!”
想到早朝时发生的事,他心里就很不舒服,不然也不会这会儿就跑来找他问个明白。
宝音颔首,“是这个事呀。”
她语气随意道:“大阿哥修建府邸,是我允许他亲自盯着,迁走了周围的回民又不是多大的事,本来是明年暖和时候才准备办,没想到消息泄露了出去,他也说了再如何也不会大冬日强行拆了回民的房子让他们无家可归。”
说着顿了一下,反问道:“多大点事值得你跑来问我,你们都是皇上的儿子,求我帮忙,我当然是能帮就帮。”
说着语带怀疑,“难道你认为我不应该帮吗?”
太子心里咯噔了一下,他当然是这么想的,她跟他才是一国的,帮老大就是背叛了他!
这话不能说出来,哪怕心里是这样想,太子也知道这话说出来会惹皇帝不高兴,会训斥他没有手足之情。
他撇过头去,“我没这样想。”
目光看向了门外,正巧看到皇帝就站在门口,他吓了一跳。
皇帝推开玻璃门走了进来,太子慌了一下,跪下行礼,
“儿臣给汗阿玛请安。”
皇帝冲他点点头,“方才见你往外跑,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
他微笑着瞅瞅两人,“都说了什么,也说给朕听听?”
宝音心里翻了白眼。
[不是都从头听到尾了吗?]
太子支支吾吾半晌后道:“儿臣多日未来给贵妃请安,今日趁着雪不大,特地走一趟。”
皇帝没有追问,太子和老大的争宠他又岂能不知,拿掉两人背后的明珠和索额图不就是想将这争斗只限制在宫内,不往朝政扩散吗?
他对党争很警惕,明朝很大程度是亡于党争。
“你也别急着走,正好有事要交代你。”
说着他看了宝音一眼,宝音原本以为他是想让她避开,没想到皇帝却轻轻摇头。
太子也顾不得大阿哥那桩事了,连忙挺直了腰板,监国权力是老大那盖破房子的权力能比的吗?
皇帝缓缓道:“明年开春,朕预备御驾亲征,征讨准噶尔部,留你在京城监国,监国时若是遇见难题你可以去请教太皇太后,至于粮草就交给贵妃来操持。”
太子满头问号,皇帝出征目前还是个秘密,知道的人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