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不一样的说法倒是让人眼前一亮。
张老爹酒没停过,虽然是劣质的酒喝多了还是会头晕。
他趴在了桌子上没多久就打起了呼噜,隔壁的交谈声逐渐变成了催眠声。
雨声慢慢停歇,酒馆里的人逐渐减少,船长走过来见船员喝得面红耳赤东倒西歪有些无语。
他逐一将人拍醒,“都醒醒!”
本来酒度数就不高,更别说他兑了水,也就是张老爹没尝过好酒才把自己给灌晕了。
他晃晃头有点晕,但思绪还是很清醒。
一把搀扶起旁边的人,摇摇晃晃往酒馆外走去。
酒馆旁边一个楼梯通向二楼,这里是为水手们准备的大通铺,一天就一文钱,一群人倒在地上就睡。
也幸好南洋这边不冷,不用怕被冻死。
隔天一早张老爹迷迷糊糊醒来,冲着墙角就要来一下,有人突然叫起来。
“下雨了!呸,怎么那么骚?”
张老爹一下给吓醒了,睁开眼才发现这不是自家□□壶的地方,记忆回笼想起来这里酒馆二楼。
这淋了尿的人也闻了闻手,睁开眼睛干呕了,一身的抬起头找人,哪里还看得到是谁干出来的好事?
“哪个王八犊子干的好事?”
张老爹尴尬地睁开眼,见其他人都行了也跟着起来。
之后大家下楼,那人一路骂骂咧咧,还是没有找出罪魁祸首。
船长在路边的豆腐脑摊子旁冲他们招手。
“要不要来吃点东西?等一下集合上船。”
那倒霉蛋跑过去跟船长告状。
倒霉蛋对身后的人指指点点,猜测谁干的好事。
张老爹尴尬到不行。
也不知道船长说了什么,那人跑到了有水的地方洗了把脸,上半身衣服一块洗了就挂着路边的树枝上晾晒着。
张老爹胀得不行,偷偷躲到草丛里解决了人生大事。
洗了手跑过来要了一碗甜豆腐。
饼掏出来闻了一闻还没有变味,他递给那倒霉蛋。
“要不要凑合吃点?我妻子做得多我怕坏了。”
那人满脸怀疑盯着张老爹,见他一脸老实巴交不像是干出那种坏事的人,抽了两张饼向他道谢,眼睛又盯着别的怀疑对象。
张老爹闷声吃饼,这会儿也不敢说出真相跟他道歉了。
总觉得真说出来就是跟人结仇了。
旁边有人眼巴巴看着他的饼。
张老爹想了想,只给他一个人的话不是更加惹人怀疑,便抽了一张递过去。
这样分了一圈,手里的饼还有不少。
将饼重新包好塞回包袱里,张老汉啃了一口干巴巴的饼,喝了一口豆腐脑。
就这样一口饼一口豆腐脑,干巴硬难吃到饼就这样被他吞进了肚子里。
说别说这饼还真扛饿,只吃了两块他就觉得肚子饱了。
吃完又等了一会儿,船长招呼他们上船。
昨日的大风将船刮得东倒西歪,本来规规整整停在码头边上的船,这会儿横七竖八。
将船拉近岸,张老爹发现其他船的人也过来了。
陆陆续续上了船,大家跟随1号船身后往南开去。
显然今日勘察的方向是在南边。
新加坡周围的岛不少,忙忙碌碌一个月才勘测完。
将所有的岛屿都登记造册绘制后,1号船这边宣布放假,2号和下面的船自然也跟着放假。
船长先将他们各自的积分分配好,解散前不忘交代道:“三天后还在这里,辰时初就要到。这回我们会跑远点跑到马六甲海峡去。回去后好好陪陪家人。”
早出晚归接受南阳的日晒,每个人都成了黑皮。
张老爹同样如此,他黑的有点与众不同,旁人是露在外面的被晒掉皮晒黑,他嫌热头发都剃光了,然后一颗脑门油亮的如同一颗卤蛋一样。
走在港口总是有人侧目看他,想知道他是不是印度来的苦行僧。
张老爹一开始很尴尬,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剃光头多舒服,热了就下海游泳,也不用担心头发湿了沾上了盐粒。
张老爹提着包裹回到了坞堡,一个月没回来田里的黄豆都老高了。
他进了家门口,看到妻子在炉子前忙碌。
他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妻子像是察觉到有人在看她便抬头看了一眼。
第一眼她皱眉,眼神里带着警惕嫌恶显然没认出来。
到第二眼时发现有点眼熟,仔细辨认了一会儿才震惊问,“怎么黑了这么多?”
张老爹摸了摸光溜溜的头顶,呲着一口烂牙笑道:“天天在海上跑,哪有晒不黑的?”
他笑呵呵地从包袱里掏出了几张纸钞递过去。
“这是头一个月的工钱,十八两呢!”
新加坡是自由港口不收关税,却也有条件限制。
那就是凡在这块土地交易的人都得去银行,将携带的钱物换成本地纸钞才能够交易。
纸钞是新加坡的法定货币,什么金银那是商品。
张老爹到手的也是纸钞,别看他平时说一文一两,实际上拿到手的就是纸钞。
张妻接过去,“怎么不存起来?”
放在家里多不安全,这坞堡里人口杂乱,小偷小摸不要太多。
还不如存入银行里,留个存折在家里。
只有存折可取不出里面的钱,关键是存折丢了还能补回来。
张老爹笑呵呵道:“回来得晚了银行已经关门了。就先拿给你,回头你去存上也一样。”
张家很传统,女主内男主外,男人在外干活养家上交赚到的钱。
张老爹以前卖了鱼都是交给妻子让其存起来。
张妻又接过了他提着的包袱,老远就闻到一股汗酸味。
“你先去洗澡,这衣服我拿去洗了。”
张老爹提着干净衣服去河边洗澡,顺手将脏衣服一块洗了。
张妻正在晾衣服,锅上像是炖着肉。
张老爹掀开盖子一看,笑得眉眼开怀,“还煮了肉?”
跟离家前吃得一个样。
肉香味很快传遍了整个屋子。
张妻取了饼递给他,“还要饼吗?要的话我提前摊?”
张老爹点点头,“这次多点,在海上不缺鱼吃,就惦记着一口主粮。”
今日不是周末,张大牛自然也没回家。
夫妻二人安静地吃着菜,两人不约而同尝了一口肉后,只捡土豆吃。
张老爹填饱了肚子道:“这天肉菜容易坏,要不热一热给大牛送去?”
张妻知道他是想儿子了,便点了点头。
肉装进陶罐内重新热了,外面用布包好,两人关上门提着一罐子肉往港口走去。
学校就在港口边上坞堡里,两人沉默地走着,过了一会儿张妻开口。
“找水队的人发现了一条河,这条河被山脉堵住了通往大海。上面说要挑人去挖山将水引过来,男女都收,出的钱也不少,我想去报名。”
张老爹眉头紧锁,“我每个月往家拿十多两银子,不缺你赚的这点仨瓜俩枣。留在家里照顾大牛不好吗?”
张妻叹息一声:“你一个月才回来一次,大牛也是好些天才回一趟家,我一个人在家里过得实在是没滋没味。隔壁牛大姐给我介绍了这活,就是去做饭,也累不到哪去。”
张老爹想不明白了。
“在家享福不好吗?何必出去自找苦吃?”
张妻继续沉默没再说话。
张老爹心里沉甸甸的,他忍不住看了妻子一眼,这老婆子似乎哪里不一样了?
看到港口时,二人脚步一转朝旁边小道通向的乌堡走去。
张大牛正捂着肚子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的跟六七岁的孩子一样分量的食物。
家里穷,他也不敢多买,到睡觉时他都消化完了,只能饿着肚子睡觉。
“张大牛!”
“哎!”
张大牛从床上翻下来,拉开门头伸到外面就看见管理宿舍的老师站在门口。
“你父母来了,在等你,你去吧。”
张大牛满脸惊喜,“我爹回来了?”他越过老师飞快地往外跑。
老师追着喊了一句,“不准在外过夜,早点回来!”
张大牛挥手头也不回道:“老师,你好啰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