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收奶的棚子到了帽儿胡同,一早就一群妇人聚集在胡同口等着了。
现在等在这卖奶的已经不限于帽儿胡同周边的人,谁家没有穷亲戚,有不少人将消息带到乡下。
抱着免费看病不看白不看的心理,不少乡下小媳妇借住亲戚家,就是想借着卖奶机会来瞧一瞧身上的病。
第一次只一个大夫,到了第二次大夫带了不少徒弟过来,难得接触这么多看病机会,不带徒弟来体验一下,岂不是可惜?
乡下女人也不讲究什么男女大防,有些聚在一起虎狼之话一出一出,将几个小药徒弟脸都逗红了。
她们也不介意大夫诊完再让徒弟挨个看脉象,反正是免费,也不介意多耽误一点功夫。
有查出病症的妇人一脸高兴拿着药方去买药了。
不得不说,任何年代好大夫都是稀缺资源。
方娘子看着长长的队伍一脸发愁,因为收奶这件事,越来越多人知道庄子收养孩子,送去的孩子越来越多了。
甚至有天津那边的找上门,想要商量将那边收留的孩子送过来。
天津有富商集体投钱办了个收养孤儿的地方,只是请的奶娘照顾孩子不上心,总是偷偷克扣婴儿奶水,出现了婴儿被饿死的情况,那边听闻这边的消息后,也采取了买奶措施。
只是孤儿还是缺少精心的照料,时间一长也不是一回事。
这眼看着山下的房子孩子越来越多,大家日夜颠倒照顾这些孩子,人手不足都快撑不下去了……
不行,还是问问青管事,要是可以再寻一些当年放出宫的姐妹过来。
妇人正排着队嗑着瓜子闲聊,就听见卖报的小子经过。
“小孩,来一份报纸。”队伍里有女人冲卖报的小孩招手。
女人报纸拿到手,收到周围羡慕的目光。
“沈家的,没想到你还识字?”
女人笑道:“识什么字,还不是跟着我大儿学的,我大儿说报纸上的字简单,硬是教我学了几个,我连读带猜看个囫囵。”
“这报纸呀,给我大儿带的!”
“沈家的,快快,跟我们说说这报上说了什么,是不是又有厂子招工了?”
女人小心翼翼打开报纸,看着第一页磕磕巴巴念起来。
“什么才令,什么山什么行,哎呀,不认识的字太多了,没法读!”女人丧气道。
“谁识字,帮着读一读?”
“对对对,反正我们也闲着没事,听听报上讲什么也能打发时间。”
方娘子见女人脸上露出不太情愿的表情,招手叫来报童买了一份。
“召才令!”
她清冷的声音一响起,一众女人顿时安静起来。
“今泰山商行扩建,急缺各行各业人才,不论你是农户还是工匠,读书人还是账房,只要你有一技之长皆可来我泰山商行寻找到一席之地,此令长期有效,录取范围凡是看到报纸听到报纸皆在录取范围内,不限性别不限年龄不限种族不限区域。”
“招生通知:今我泰山商行急缺人才,现组建自己的学校,招收工、商、农、医等行业学生,不管是想成为木匠还是想要成为大夫,您都能在我们学校学到合适技能,我们承诺学成后保证就业……”
“我会养鸡,我家鸡两天能生三颗蛋,这也是一技之长吗?”
“我会种菜!”一个乡下小媳妇举起手。
“竟然还有学艺的学校,我表弟被送去我们隔壁村子木匠家,可是承诺三年给人家免费使唤,第四年才允许学艺,原来还有教手艺的学校?”有人惊喜道。
“我大儿子学做菜,都两年了还在烧火,真要能学艺,我把我小儿子送去!”
相较于前一个召才令,不少人都关注招生通知。
这是当今第一家技能学校,谁能想到这种师傅带徒弟的家学手艺还能跟学堂一样开课授人?
“招生地址:正阳大街原菜市口污水处(现冰屋),报名时间:今日起到正月十六,开学时间三月一日,名额有限先到先得。”
方娘子念完了招生通知,准备往下念,就见排队的人里有不少妇人离开了队伍。
“儿媳妇你来排,娘要回家跟你爹商量商量。”
很快队伍里年纪大的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了年轻媳妇。
也有等候在旁边陪同的男人一脸跃跃欲试,对于一些农户来说能学一门手艺也是一件好事,多少人想学门吃饭手艺连门都找不到。
正阳大街,菜市口的冰屋,这边冻了又化,化了又冻,冰块已经成为一体,只隐约看到冰块之间的缝隙。
冰屋不远处搭建了一个帐篷,帐篷极大,因为搭建速度慢,几日了都没完工。
赵雷本来是内务府的工匠,前几日被喊来帮人干活,他心里是不情愿的,结果当天晚上走的时候,一群人避开领队被叫到一旁,一人分了一钱银子,所有人都心甘情愿了。
内务府的工匠不好做,之前是给宫里修宫殿,没有赏钱拿,拿到的那份禄米还是带点霉味的陈米,银钱也是经常被拖欠,偶尔还被换成被虫蛀过放置了不知多少年的皮子。
还以为这次出来是帮人做白工,冰天雪地里谁愿意出来受冻,表面上不说,谁不是满腹怨气?
可现在呢?
沉甸甸的银钱到手,所有怨气都消了,第二天大家都积极起来,前一日做的手脚也被悄悄改了。
至于什么手脚?
咳咳,也就板子没放正,肉眼看不出来什么,用专业测量尺一量才会发现倾斜了一点,短时间没问题,用的时间长了必倒无疑。
现在人家出钱了,就是东家了,说什么也得帮人把活做好了。
第一日领头人还装模作样来一趟,第二日就被人请去喝酒了。
工匠们干完活默契地等着,领到今日的工钱再走人。
谁也没往外说,上面克扣他们银钱也不是一回两回了,真要说出去,这钱肯定是要收上去。
就这样过了几日,帐子搭建得差不多了,有个青年过来挨个找人谈。
“师傅,要不要换个地方做?只是教一些学生,出师一个给你十两,教出一百个给你一千两,只要你答应,我就将你从内务府调出来。”
大多数工匠心里都有疑虑,这种话猛一听就跟骗人一样,有一个叫王德喜的木匠心动了,他答应倒不是因为钱,他是保定府的木匠,今年被调进京城修皇宫。
他有一青梅竹马的妻子,长得年轻漂亮,贫穷人家守不住这样的媳妇,王德喜也是,有一次他媳妇被内务府的一位太监瞧上,人家想让王德喜休妻,再将他媳妇占为己有,他自然不愿意。
夫妻都准备鱼死网破了,谁能想到峰回路转,有人告诉他能将他调离内务府,他自然是要抓住了这根救命稻草。
见其他人摇摇头没当一回事,王德喜也跟着婉拒,等收工时他借着没人注意,找到了青年。
“真能将我从内务府弄出来?”
他们这些内务府的工匠属于官府,不需要交税,要帮朝廷干活,每月有禄米。
不能接私活,到底没有民间工匠自由,想要脱离也没那么容易。
“当然可以,我们家老爷可是内务府大臣,要几名工匠还不是抬抬手的事?”
第53章
[18点!25点!21点!]
宝音一张一张录, 脸上全是丰收的喜悦。
[牛啊,这么多才子帮忙写古典文学论文,涉及典籍出处张口就来, 赚大发了!]
皇帝挥退身后的人,轻步走进里间。
他杵在她身后看了片刻,还是没看出眉目来, 只见她一张一张翻阅文章,脸上带着灿烂笑容。
皇帝早就觉察出了违和感,她似乎还有秘密没有透露出来。
两人现在维持着一种诡异的平衡。
他想叩开她的防备更进一步, 她却将自己放在了类似南书房行走的位置上。
他并不满足, 如花似玉的美人在眼前晃悠,没有哪个男人能够无动于衷, 更不要说对方是他名正言顺的妃子。
只是……
皇帝叹息一声, 她就跟属河蚌似的, 身怀珍珠面对他却紧闭蚌壳, 让他无从下手。
被人盯着, 宝音很快察觉到不对,她回过头就看见皇帝站在她身后。
“皇、皇上!”
[吓死我了, 他怎么神出鬼没的?]
皇帝越过她拿起桌面上的纸, 翻看了几页眼睛眯起来, “这是谁的字?”
很明显是出自男人之手, 还不是一个男人。
后宫出现男人的笔迹可是大事, 可要出自延祺宫……
谁让皇帝开口允许她可以召人入宫?
“下面人送来的,选了几篇送来让我批阅,回头编订成书。”
说到书她突然灵机一动。
[话说现在应该没有辅导书,我要是让人收集历年前三甲的文章刊载出来应该会有很多人买吧?]
皇帝很想告诉她,这生意早就有人做了。
他伸出手, “走吧。”
宝音眨了眨眼,有些莫名其妙。
“去哪?”
那如小扇子一样的睫毛,直接眨入他心湖里,让他的心有些滚烫,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受。
“西华门外。”
“你不想出宫去看看吗?”
她当然想。
[那种地方不是适合带孩子去好培养父子感情吗?带我去又算什么事?]
皇帝被提醒了,等拉着她出东暖阁,又吩咐梁九功将太子找来,至于其他阿哥直接被他忽视了。
太子就住在乾清宫内,还没到搬走的年纪,很快被喊来。
上书房内,大阿哥看到玻璃窗户外面情景语气酸涩,“汗阿玛喊太子过去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