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阵子月扶疏来三危山已经不是什么秘密,毕竟七品天人的风荷鬼王被当众砍下头颅一事不可能悄无声息。月扶疏一出手可谓石破天惊,长生殿都被吓了一跳。
许是顾及着月扶疏的原因,长生殿最近十分安分,连三危山的鬼兵鬼将们也清闲了不少。
这些鬼兵鬼将在百年前就跟随艳鬼四处征战,阅历和见识不是商枝可比的,一些人眼中的秘辛对他们而言不过是饭桌上的闲聊。
商枝以前混江湖的时候就在勾栏瓦舍里打听消息,她一边吃肉喝酒,一边听他们闲聊,话题又转回羽朝的那位皇后身上。
“羽朝那皇后真是疯魔了!”
商枝咽下嘴里的烤肉:“怎么个疯魔法?”
鬼兵说道:“那个女人脸上长了一条细纹都要气的杀人,前几日有密探传信,说那女人不仅服用肉灵芝,还用处子的血敷脸。”
商枝“嘶”了一声,这是什么穿书版血腥玛丽,衰老是自然规律,别说用处子的血敷脸,就算每天拿着胶原蛋白连吃带抹也没什么用。
月山顷和月扶疏这种容颜永驻的九品天人是独一份,除了修为深厚之外,还与他们修炼的冰魄神功有关系么,这种内功心法至阴至寒,冷冻保鲜嘛。
至于艳鬼,只能说防腐做得好,商枝在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问这些鬼兵:“这皇后干嘛这么在乎容貌?”
花袭影举杯叹道:“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绝世美人啊,有几个能坦然面对容颜老去?”
坐在花袭影旁边的鬼兵发出一串桀桀低笑,“还有个原因,羽朝皇后嫉妒金月那位,野猪脸小鬼年纪小,不知道这些人之间的牵扯。”
商枝立刻拿起酒壶给他酒杯满上,“我资历浅,哪有各位前辈见多识广,快说快说,也让我跟着你们长长见识。”
那鬼兵颇为受用,端着酒杯说道:“羽朝皇后是百兽王朝的公主,当年百兽王朝没落之后寻求庇护,把其中一个绝色少女送到了金月,十五年后,又把王朝的公主送去羽朝和亲。”
商枝说道:“原来这两个皇后来自同一个王朝啊!”
鬼兵说道:“金月皇后心如蛇蝎,那真是没有半点家国情怀,她修炼了一种可以吸人内力的邪功,武功大成后逃出金月,把百兽王朝的皇室杀死了一大半。”
商枝:“啊?”
“世人多知其美艳,却不知其凶恶。”鬼兵笑道:“金月皇后杀人如麻,掀起不少腥风血雨,后来有许多人上门寻仇,若不是月山顷太强,又有烟都那剑仙护着,金月皇后还不知怎样呢。”
烟都剑仙?
金月皇后?
烟都的剑仙护着金月皇后?
野猪脸面具后面,商枝满脸愕然,眼神里一半疑惑,一半是即将吃到大瓜的兴奋。
她又拎起酒壶,把鬼兵的酒杯满上,笑道:“哎哟,你可别卖关子了,快说快说,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鬼王面前捧烟斗的野猪脸虽说资历浅,但得鬼王看重,现在又成了天人,这野猪脸小鬼对他如此殷勤,鬼兵又得意地发出一串桀桀怪笑。
“害,男人女人之间就那么点事呗,烟都那位剑仙曾是金月皇后的剑术老师,白衣剑客英俊潇洒,金月皇后爱他爱的不得了。”
商枝说道:“你别是喝醉了说胡话,这两人八竿子打不着,怎么能搅和到一块儿去?”
鬼兵打了个酒嗝,“又不是什么秘密,也就大王和其他兄弟们在西海海底沉眠,这才不知道这桩风流韵事。”
他喝光杯里的酒,随手一招,一把古琴朝他飞来。
他拨了下琴弦,琴音流泻,他叹道:“我当年风流倜傥,身段不比你这野猪脸小鬼差,弹得一手好古琴,在金月皇宫里当琴师。”
“每次我弹相思曲,金月皇后都会流泪。”
“那么个凶神恶煞的女人,哭得跟小女孩一样……”
第264章 恨生9
风雪山庄夜里来了一批高手, 想要带走宋时绥和小琉璃,好在江雨眠在这,一场大战之后,这一劫才算有惊无险地挺过去了。
山庄里的人被吓得不轻, 原本还在观望的人也马不停蹄的走了。
这几日里, 山庄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 宋时绥一家人也收拾好行囊,和龙归云一行人登上了前往西海魂族的玄武船。
月扶疏乘坐的玄武船可谓是极尽豪奢,众人一上来,不管是见过世面还是没见过世面的,都被这泼天富贵迷花了眼。
宋时绥说道:“这也太奢靡了。”
徐杉说道:“碧海潮生缺什么都不缺钱, 价值千金的明珠都只能用来做鞋, 被那小太岁穿在脚上。”
他伸手比划:“那么大的一颗啊!”
徐耳“啧”了一声:“你瞧你那没见识的样儿,连人家姑娘鞋子上的珠子都馋,可别说是在咱们北阙皇宫当差的, 我和太子殿下丢不起这个脸!”
众人都哄笑起来, 离别时愁云惨淡的气氛立刻被冲淡不少。
一行人找房间住下, 到了房间,羽流萤睡了一觉, 闲下来了,才想起龙归云刚来伏犀山的时候去夕照山走了一圈, 似乎想找什么东西,她生病之后一行人才去了伏犀山。
她躺在床上想事情,龙归云也醒来了, 把手往她衣襟里伸。
竹青色帐子一晃一晃的,羽流萤按住胸口上那只不断作乱手,说道:“我记得殿下刚来玉京的时候先去了夕照山, 殿下是早发现夕照山不对劲了么?”
“我若知道夕照山不对劲,怎么会带你进去,害得大病一场。”
“那殿下去那干什么?”羽流萤想了想,添了一句,“若是什么不得了的秘密,殿下就不用告诉我了,我也不是很想知道,这些日子发生了太多的事儿,我心里有点慌,想和太子殿下聊会儿天。”
龙归云低笑一声:“口是心非的小骗子。”
他掀起羽流萤的裙子,一边亲她的耳朵一边说道:“在山庄里你总围着那帮姑娘转,如今分开了才想起和我闲聊。”
山庄里发生了那么多事,她又来了一次葵水,床笫之间确实冷落了他,好些日子没和他亲热了。
羽流萤红着脸,捂着裙子的手松开,说道:“什么叫口是心非,我看着殿下辛苦奔波却没有得偿所愿,我这是心疼殿下,殿下不领情就算了。”
龙归云脱了她的裤子,说道:“没什么好瞒你的,我去夕照山找碧落黄泉花。”
羽流萤一愣:“啊?”
“徐耳下了山崖,发现那朵花只剩了半朵,我问了小太岁,她说这花长成至少一年。”
说到这儿,龙归云脸上显出一丝郁闷:“出一趟门,两件事都没办成,玉公子不知所踪,碧落黄泉花被人捷足先登,也不知回去后如何与我父皇交待。”
羽流萤在他怀里抬起头:“碧落黄泉花剧毒无比,殿下要这花做什么?”
龙归云摸着羽流萤的小脸,把她抱在怀里揉来揉去,美人在怀,软玉温香,龙归云脸色稍微好了些,在羽流萤脸上亲了一口,说道:“你可别小瞧了这花。”
“这花还有别的用处?”
“十几年前,月扶疏到处找这花,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找到一朵,移植在碧海潮生的广寒宫里。”
“那朝他要一朵不就好了吗?”
龙归云把她揉来揉去,看她小脸通红眼神迷离,用发腻发颤的声音同他说话,他忍不住发问:“就这么想知道,早就听闻诡术师喜欢探知隐秘之事,怎么在床榻上也是如此?”
羽流萤恼羞成怒地别过脸:“我也没有很想知道!”
龙归云笑了一声:“那我便不说了。”
羽流萤又转过脸,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伸出两条纤细的手臂环住他的脖颈,撒起娇来:“殿下。”
她这一声又软又甜,龙归云那一身铮铮铁骨都被她叫酥了,他深吸一口气,含住她的嘴唇一阵猛亲。
直到把羽流萤亲得喘不过气了才放开,看见她那用那双水汪汪的眼睛怒瞪着他,龙归云才一脸餍足地说道:“碧海潮生已经没有这种花了,当初月扶疏是在这一片找到的碧落黄泉花,这有两座山,我就想着都去找一找。”
“可是找到这朵花又有什么用呢,这花全身都是毒。”
龙归云把她的双手按在床头,低头亲她,低沉的声音变得暧昧含糊:“我又不懂药,你若是知道了再告诉我,现下正事要紧。”
两人水乳交融,羽流萤发出一声长长的呜咽,身体绷紧后又软倒在床榻上,像个软乎乎的小面团似的,被龙归云搓扁揉圆,好一番折腾。
他们这一走,山庄里就只剩下曲笙寻、江雨眠和月扶疏了。
曲笙寻非常难过,整日耷拉着一双海蓝色的猫眼,在江雨眠耳边碎碎念:“虽说疫情闹得厉害,可大家在山庄里也热热闹闹的,这一瞬间冷清下来,可真是天上地下,比马里亚纳海沟还深的落差,我缓不过来,根本缓不过来。”
“呜呜呜,这里山清水秀,充满灵气,可是个修炼圣地啊,现在都荒凉成什么样了。”
“我好想老宋,好想流萤做的菜,好想念以前热热闹闹的时候。”
曲笙寻持续性抑郁,一到夜里就发毛,非得抱着江雨眠才能睡着。
逃走的长生不老药如今失而复得,月扶疏自然不会让江雨眠离开他的视线,但他也不至于和两个姑娘挤在一张床上,于是就睡在窗前的小榻上。
翌日,白鸾鸟吃饱喝足,月扶疏三人乘着白鸾鸟启程,前往金月皇宫。
同一时间里,商枝又做梦了。
她又梦到了十三年前的平城瘟疫,瘟疫之后是饥荒,大地干涸,寸草不生,她跟着老疯子离开逃荒的人群,在一望无际的黄土里行走。
她总问老疯子要带她去哪,老疯子总不告诉她。走着走着,走到一座山前,地上堆着白骨,长长的头发缠在白骨上,愣是没个下脚的地方,做噩梦也梦不到这么恐怖的场景。
“怎么人都堆在这儿啊?”
商枝避开头盖骨,往前迈了一步,在一片白骨里看到一条几乎干涸的小溪。
瘟疫之后忽然大旱,好几个月没下雨不说,太阳还特别毒辣,好多林子里发生了山火,一烧就是一整座山,还刮了好几次沙尘暴。
枯死的树,飞扬的尘,干涸的土,没有一点生气。
逃荒的人遇到这么一个水源,就都聚集在这儿了,饿死也没离开。其实饿死和渴死都挺可怕的,但可怕的是不仅没饭吃还没水喝。
商枝也累了,中午的大太阳晒得人发虚,她清理出一块地方在小溪旁躺下,小溪没有干涸,溪水还在慢慢流动,她听着溪水声,用手背挡着阳光,躺在黄土里看天,天是那么蓝,还有一朵云在天上飘,
商枝看着看着,渐渐昏昏欲睡。正当她快要比上眼皮,眼睛突然金光一闪,身上忽地挨了一柳条子,胳膊火辣辣的疼,商枝被抽得从地上跳起来。
老疯子骂骂咧咧: “别放赖,吹笛子去!小小年纪,你怎么睡得着!”
“我这个年级正该睡觉的时候,老年人觉才少!”商枝很不服气,但还是拿起腰间的笛子开始吹,笛声比乌鸦还难听,全是暴躁和不满。
金柳枝又往她后背一抽,这下商枝彻底老实了,盘腿坐在树下吹冥音六律。
她一吹这曲子就不开心,会产生一种“不如死了算了”的想法,但没办法,不吹就会被柳条子一顿招呼,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吹,正所谓好死不如赖活着。
吹了一阵,天忽然阴了,有两个雨点掉下来,商枝抬头一看,天上乌云密布,显然是要下雨了。
她和老疯子找了个山洞避雨,天一热,洞里的石头都是热乎的,外面下着雨,商枝趴在热乎乎的石头上睡觉,大自然的雨声是最好的催眠曲,商枝睡得非常非常香甜。
雨停之后她才醒,和老疯子沿着小溪往下走。
走着走着,她忽然闻到一阵香味,定睛一看,才看到小溪的溪水中长着一朵奇怪的花,一半昏黄,一半碧绿,形状像荷花,但比荷花小一圈,中间的花蕊是猩红色的,这颜色搭配太歹毒,一看就不是什么美好的植物。
她正琢磨着,老疯子已经淌着溪水走过去了,溪水里冒出一条大白蛇,睁着一双猩红的眼睛阴森森地看着老疯子。
商枝正担心着,就见这老疯子拿着那根金柳条对着大白蛇一顿猛抽,抽得那蛇埋在溪水里不敢抬头,然后他摘了那朵古怪的花,又随便捡了个头盖骨当花盆,往里面塞了土,洒了溪水,把花插在土里。
她好奇:“这是什么花?”
老疯子说道:“碧落黄泉花。”
“名字不吉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