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听雪把弄脏的短裤放在一旁,站在火堆旁把里衣烤干,又在弄脏的熊皮褥子上垫了一块兔皮,折腾了好半天这才安心躺下。
他们先前在马车上时也没少同床共枕,可那时两人身上的衣服都穿得严严实实,中间又放了两个枕头隔开,哪像此刻条件简陋,铺着熊皮的小床又窄窄的,要两个人挤在一起才不会掉下去。
羽重雪赤身裸体,好在闻人听雪穿上了刚烤干的里衣,羽重雪看着简陋木架上挂着的衣物,只能在心中祈祷他的衣服快点干透。
闻人听雪睡了很长一觉,醒过来之后觉得舒服多了,侧过头一看,身边空着,羽重雪不知道去哪了。
过了一会儿,山洞门口挡风的小木门被打开,一阵呼啸的寒风灌了进来,羽重雪带着一身雪花,拎着两只野兔和一堆野果回来了,身后还背着一捆干柴。
闻人听雪翻了个身,大姨妈的突然造访实在是让她疲惫极了,于是继续闭眼睡觉,充分的休息也会让内力恢复速度加快,实力恢复后,她要想办法走出这里去找商枝,陪她一起去找艳鬼求药。
羽重雪见她昏昏欲睡的模样,也没打扰她,把东西放好后又出去了。
过了一会,他又回来了,还升起了一堆火,寒冷的山洞又变得暖和了。
闻人听雪又翻了一个身,羽重雪背对着她,通红的手正拿着件湿哒哒的白色丝绸短裤放在火堆上烤。
闻人听雪一个激灵,顿时睡意全无,猛地惊醒了。
那不是她被经血弄脏的短裤吗!
她倒吸冷气,一时间竟觉得有些荒诞,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你、你把我的短裤给洗了?”
羽重雪咳了两声,后背突然绷直了,声音也有些不自在:“师姐,就算你是地鬼巅峰的强者,小产之后也要注意调养,是不能碰冷水的。”
闻人听雪:“……”
闻人听雪是一个不擅长撒谎的人,因为一个谎言往往要用无数谎言来遮掩,或许有些像她这样的资深社恐都是如此,天生带有一种强烈的道德感,有时又充满了莫名其妙的负罪感,以至于买烤冷面让老板不要加香菜时都要鼓足勇气,生怕给别人添麻烦,唯恐冒犯了对方似的。
所以更没有办法编织出一个完美的谎言。
商枝对她说:遇到这种情况,只要保持沉默就好了,人类的想象力会自动为你补足谎言。
于是闻人听雪继续沉默着,往上拉高了虎皮被子,遮住了半张脸。
不一会,丝绸短裤烤干了,羽重雪把短裤放在简陋的木架上,在火堆上烤着野兔。
闻人听雪蒙着虎皮被子,在被窝里穿好了衣服,坐在火堆旁发呆。
古代没有卫生巾,月事带是要反复利用的,以前闻人听雪一年也就来两次,量都很少,经血的颜色也是发黑的,所以一直往月事带里放棉花,用完就丢也不会心疼,如今吃了江雨眠的药,经血的颜色恢复正常,量也变多,却是更麻烦了。
在这个世界里,健康的大姨妈和高强的武功不能兼得。
有些女子之所以不适合习武,是因为她们的黄体很容易破裂,这也是一些武功高强的人不愿意收女弟子的原因。
兔肉烤熟了,羽重雪掰下两只金黄的兔腿递给她,闻人听雪接过来默默吃着,两人之间弥漫着异样的安静,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吃完饭,羽重雪把石锅架在火堆上烧热水,又往里面放了两块野山姜。
闻人听雪诧异道:“怎么还有姜?”
羽重雪说道:“师姐以前还说我是狗鼻子呢,只是寻块姜而已,倒让你大惊小怪了。这山洞里就算生了火也十分冷,你刚小产,喝点姜汤暖暖身子,以免落下病根。”
闻人听雪尴尬的脚趾抓地,只好接过姜汤喝了。
闻人听雪喝完姜汤,羽重雪又出去打猎了,两个时辰后他带着一块棕熊皮回来,总算不用两人挤一床被子了。
吃完饭后两人各自运功调整内息,晚上睡觉的时候,因为经血侧漏,所以短裤又被弄脏了。
闻人听雪实在不想让羽重雪给她洗短裤了,毕竟她不是真的小产。于是趁着羽重雪熟睡的时候,闻人听雪摸黑换好衣服,把脏掉的短裤藏在了熊皮褥子下面。
第二天早晨醒来,旁边的羽重雪又不见了。
不见了也好,正好避免尴尬,闻人听雪把手伸向了熊皮褥子底下。
摸了半天,却什么也没摸到,她悚然一惊,连忙裹着一块狐皮走出了山洞。
刚走出山洞,就见羽重雪蹲在寒潭边,手里正搓洗着什么,闻人听雪快步走了过去低头一看,羽重雪手里洗的正是她的短裤。
羽重雪的神色已经很淡然了,见她来,还皱起了眉头:“师姐怎么跑出来了?”
闻人听雪说道:“这种事,我自己就可以。”
羽重雪看他一眼,神色严肃,声音低沉:“师姐,我们已经坦诚相对了,不过清洗你的贴身衣物而已,你实在不必如此见外。”
闻人听雪说道:“你实在是没有必要这样。”
羽重雪眸色一凝,说道:“夫君应该关爱自己的妻子,说到底,我还不是师姐名义上的夫君,如果是那个姓商的,师姐就不会说这样的话了。”
就算是亲密无间的挚友,也不能互相给对方洗内裤啊,就算是商枝要洗,闻人听雪也会觉得尴尬透了。
她深吸一口气,裹紧了身上的狐皮说道:“我也不会让她做这种事情的。”
羽重雪冷冷一笑:“你不让我做这种事,是因为亲疏有别,不想让我碰你的贴身衣物。你不愿让他做这种事,是因为你心疼他,怕这冰寒刺骨的潭水伤了他那双专门拆解机关用来偷东西和卖豆腐的手。”
“师姐,那个卖臭豆腐的男人到底有什么好?”
闻人听雪的脑壳隐隐作用,只好说道:“她是个好人,不是贼,也不卖臭豆腐。”
羽重雪又是一声冷笑,“哦,那个卖豆腐的臭男人,到底有什么好?”
闻人听雪哽住。
羽重雪又是冷笑一声,冷着脸搓洗她的贴身短裤。
第67章 三危山10
看着羽重雪被冷水激得通红的手, 闻人听雪的心情更加复杂了。
她家虽说没有商枝家那样有钱,但从小到大也是有保姆阿姨的,后来上了初中,性别意识变得更加强烈, 她就买了一个专门洗内衣的小型洗衣机, 放在自己的洗手间里。
羽重雪身为太子, 衣食住行都有人精心伺候,如今他在冰天雪地里洗她染了经血的短裤,若说闻人听雪心中没有一丝动容,那也是不可能的。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可惜她志不在情爱, 一生许剑, 半生许友,注定要辜负这份情意了。
闻人听雪心中叹息,无论如何, 她也干不出蹲在寒潭边和羽重雪互抢短裤的事儿, 踌躇了半天, 只好拿着以前削尖的长棍,在寒潭里扎了两条银鱼。
这寒潭里的水虽然冰寒刺骨, 但里面的银鱼肉质清甜软嫩,生吃鲜美, 煮成鱼汤也很好喝。
她带着两条鱼回到了山洞里,山洞已经堆满了干柴,剥下的动物皮已经在雪地中搓洗干净了, 整齐地堆放在一起。
不一会,羽重雪带着一身的寒气回来了,将洗干净的短裤放在火堆旁的木架上烤干。
闻人听雪兀自尴尬着, 羽重雪的面色却一派淡然,坐在矮树墩上,在火堆旁烤着通红发僵的手。
他的长发在脑后扎成了一个高马尾,更有少年气了。
闻人听雪心中还是不自在,拿着细雪剑将银鱼剔骨后削成薄片,放在石锅里煮了。
没有盐巴,汤也淡淡的,人长久不吃盐,会变得虚弱无力,无精打采,不只是闻人听雪发蔫,就连羽重雪也有些不太精神。
四天之后,闻人听雪的月经期终于结束了。
大姨妈一结束,闻人听雪的气色顿时好了许多,这几日两人互相运功,内力恢复很快,只是闻人听雪曾经走火入魔,大伤经脉,再加上剑心破碎,所以实力只能恢复到巅峰期的七成半,状态好的话,能有八成。
羽重雪对此深感愧疚,只以为闻人听雪小产后伤身,这才恢复得这样慢。
闻人听雪倒不气馁,无论是多么天赋绝世的天才,在修行之路上总会遇到一些坎坷,大伤小伤更是家常便饭。
宝剑锋从磨砺出,不经历生死大战,学的东西终究是纸上谈兵而已。
当年也是在丹丘谷清理星月神教的分部时,闻人听雪在血战之中摸索到天人镜的门槛,随之又因为炼丹师的那一番话,让她剑心破碎走火入魔,这才让境界停滞不前。
这种事,几乎每个在武学上有所造诣的强者都遇到过,就看怎么突围了。
四季如春的三危山依旧是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当百鬼迷雾阵的后续影响结束之后,这里的温度才会逐渐恢复正常。
又过了两日,三危山的温度终于恢复了正常,寒潭的水不再那么冰寒刺骨,积雪开始快速融化,发蔫的树木和花草也恢复了几分颜色。
闻人听雪想尽早启程。
羽重雪不同意,一脸痛心地看着她:“师姐,你总是这样好强,外头这样天寒地冻,你又刚刚小产,才休息了几天就要赶路,怎么能如此不顾惜自己的身子?”
于是两人只好在山洞又待了两天
当冰雪完全消融时,两人才收拾东西开始出发,天气暖和起来,行路就变得容易了许多,累了就找个高大的树木躺在树上睡一觉,或者找个背风的地方铺上兽皮将就一晚。
两个人轻功一流,这样快速走了五六天,羽重雪鼻子一动,嗅到了从前方传来的炊烟气味。
“没想到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竟然有村落!”
两人心中大喜,精神也为之一振,连忙朝着炊烟传来的方向走去,又过了半个时辰,两人来到一个小型的冲击平原,看到了一排排整齐的房屋。
屋舍俨然,道路两旁绿柳如烟。
找到村庄就可以借住一晚,说不定还会有村民知道出去的路线,两人心中全是喜悦之情,背着行囊朝着村落走去。
走到村落前,正好有七个中年男子背着筐篓和镰刀走了过来,他们互相说笑着,走在最前面的一个中年男子见到了他们两个,脸上顿时露出了震惊之色,身边的同伴们也纷纷停住了,惊疑不定地看着他们两个。
羽重雪从随身的荷包里掏出一块碎银,清了清嗓子后走了过去,十分有礼数地说道:“各位大哥,小弟和妻子不小心迷了路,不知可否在贵村暂住一晚,我们两人也不白住,会给报酬的。”
走在最前面的的那个中年汉子头上带着布巾,长相虽然刚正,眼里的神色却有些凶狠。
这附近有许多猛兽,如果是靠打猎为生的村民们,拥有这样的凶狠神色也不奇怪。
那个汉子看了看羽重雪,又看了一眼站在他身后的闻人听雪,顿时又是一愣,上上下下看了好几眼,才说道:“行,跟我走吧,我家的小北屋正空着。”
两人跟着那个中年男人走到一家小院里,除了正房旁的小北屋,西面还有个杂物间,窗子上钉着木板,把窗户封得严严实实的,里面还时不时传来一些古怪的响声
闻人听雪问道:“这屋子里是有活物吗。”
那个男人的看了一眼,脸上挤出一个笑容:“这是猪圈,里面养着几头猪。”
闻人听雪心中还是觉得有些古怪。
村民家里有个妇人,穿着身绛色的衣裳,有一双三角眼,眼珠小而黑,左转右转,不断往上翻,点击下方露出一截眼白,看着十分刁钻凶狠,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看闻人听雪进来,她上上下下将闻人听雪打量个遍,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十分热情地夸赞起来:“这姑娘长得可真标致啊,盘靓条顺,一看就是好生养的。”
见他们两人都带着佩剑,又问道:“你们这对小夫妻还会功夫呢?”
羽重雪说道:“只是会个一招半式,瞎比划罢了。”
那妇女又笑了起来:“我做个猪肉炒豆角,再贴几个饼子,一会儿就做好了,你们两个去外面转转吧,厨房里油烟大,免得熏坏你们两个。”
说着,那妇人往锅里舀了一勺猪油,又下了几块肥肉放在大锅里煸炒。
呛人的油烟顿时冒了出来,羽重雪被呛得直咳嗽,赶紧拽着闻人听雪走了出去。
农家的院子还算宽敞,闻人听雪咳嗽了两声,又听到封住的杂物间里传来一阵沉闷的撞击声。
正在此时,浓浓的油烟又从厨房里飘了出来,闻人听雪又被呛得一阵咳嗽,羽重雪赶紧说道:“师姐,我们去外面走走吧,这烟也太呛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