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你们不仅想造纸厂垮台,还想印刷厂早点关门,还因为那两个厂子都在湖边,如果能以低价拿下盖房,远远比厂子更有价值,你也是地产公司的股东之一,这个主意就是你想出来的对不对?”
胖子的脸色一点一点变得难看起来:“我只是一个文具店的小老板,哪有这么多钱啊。”
“没那么简单吧,如果你只是一个小老板,怎么解释地产公司有你的股份,你好像还是个大股东呢,我看你混的不错嘛,这几年投资了不少地方,手里有不少钱吧,顺着你这条线,能扒拉出来不少东西吧。”
另一份表格被拍到胖老板面前,胖老板叹了一口气,认命的低下头:“随便你们说吧,都是我干的。”
他是认罪了,但事情的真相没那么简单。
“那就说说你姐夫的事?”
“关我姐夫什么事啊,你们别瞎说。”
顺藤摸瓜,胖老板是一中校长的小舅子,他当初能拿下学校正对面的店面,还多亏了这个姐夫周旋,除了这家店以外,他还开了个培训学校,卖补习资料,经年累月积累下来,赚了不少钱,受众从小学到初中再到高中都有,小学想考一中的,初中想考一中的,高中想冲刺高考的......人家是全方位的服务。
这么一算来,还真是业务很广,几乎囊括了所有阶段的学生。
当年可是没有严查教育体制,老师在外面补课的比比皆是,但没有一家能做成教育产业链,几乎把整个新都的补课业务都涵盖进来,而帮忙操作这一切的,就是这位胖老板。
从程序上来查,是没有一点问题的。
胖老板捂在手后面的脸上突然浮现起来诡异的笑:“我开培训班,聘请一中的老师来授课,来上课的学生都是自愿来的,这些都是合法合理,你去到处打听打听,有些为了进我培训班还会打起来呢,可你看谁对我有过抱怨,家长们感激我,学生们也得到了进步,连老师们寒暑假都有了去处,我给老师们的课时费可不低,比他们在学校上课可划算多了,警察同志,我赚了钱,再拿去投资,不犯法吧。”
这位显然也是有法律常识的,不会那么容易被忽悠到。
“曲刚那件事情我确实不清楚,什么多一个零少一个零的,老实说现在国企的办事人员是真不行,活该他们厂子赚不到钱让个体户发财,二十万本也敢印,也不看看炼钢厂一共多少体量,人家买二十万本干嘛,当饭吃吗?”胖老板的笑容更盛:“还是贪心,想做点业绩出来,连脑子都不要了,这事儿可跟我没关系,曲刚也被单位罚了。”
曲刚拿了他给的钱,自然把过错都扛下来了。
单位陪了点定金,印刷厂承担了大头,这事儿对于个人来说,也就是通报批评外加一些不痛不痒的处罚而已。
当时很多国企,就是被这些蛀虫给挖空的。
“不光是印刷厂那一笔,造纸厂的两百多万的草纸,也是你们整出来的吧。”
“警察同志,可不兴给人乱扣帽子啊,这事儿跟我也没有关系的。”
一件两件看着都跟他没关系,实则就是有关系,他把自己瞥的干干净净的,直到楼小乔的出现。
她给印刷厂处理掉了一百多箱纸,又给造纸厂处理掉了两百多万的草纸,让这两个厂子度过了一场危机,本来顺风顺水的收购案件,最后折戟沉沙,他们之前就吃过甜头,用非正常的手段收购来的土地,比正常渠道购买的要更便宜。
至于昂贵的国家资产,和上千人的饭碗,就不是他们考虑的了。
“行,这些咱们暂且不提,那今天追着楼小乔跑的这群混子,到底是你还是潘迪派出来的,咱们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聊.......”
晚上的突击审查,结果楼小乔并不知道,但她晚上是在公安局的休息室里面睡觉。
对于在这里上班的人来说,加班是常有的事,休息室就有好几个床,晚上十点左右,就有个搞卫生的阿姨拎着新新的行军床过来。
“送给我的?”楼小乔还等着回去呢:“没人通知我要在这里过夜啊。”
阿姨上下扫了她一眼,笑眯眯的开口说:“但也有人通知我来铺床,先给你铺上,反正你用不着也有人睡,这种单位晚上加班的人可多了呢,不多你一个也不少你一个,我看你还挺年轻吧,结婚了没?”
楼小乔一噎,看来从古至今的大爷大妈,都喜欢用这种开头啊。
她打了个哈哈,没有正面回答大妈的问话,大妈也不嫌尴尬,继续问:“你几岁了,是新都人吗?”
这些人怎么什么都喜欢问呢,有点点烦恼呢。
铺好了床,大妈也走了,楼小乔好容易得了点清闲,又看了会儿书。
大概十来点的时候,外头响起敲门的声音,听到楼小乔还没睡,张让就进来了。
“晚上食堂有夜宵吃,你要不要再吃点?”
晚饭就是在他们单位吃的,没怎么吃饱。
楼小乔掂量了一下自己的体重,同意了出去吃饭。
但一走进食堂,她就后悔了。
这一个两个的,眼神嗖嗖的看向她是怎么肥事,她脸上长了东西了是吗?
楼小乔抹了一把脸,冲着看过来的小同志挤出来个微笑,转身问旁边的张让:“你们单位的同事都这么热情的吗?”
简直了,让人受宠若惊有木有。
张让笑了笑,跟上前面的队伍。
“他们是挺热情的。”张让说:“你先想想吃什么,晚上有饺子、包子、馄饨和粥。”
楼小乔前世是北方人,来这个世界以后就很少吃饺子,所以一听到饺子就咽了咽口水,庆幸自己跟着来了,她看着旁边有人端了一碗饺子往后头走,闻着还有面汤的香味。
“.......”楼小乔还真的狠狠的看了一眼水饺。
新都当地的水饺是这样的吗,跟煮面似的里面还加着汤呢。
结果张让回错了意,跟她说:“我们单位的面点大师傅不错,还去北方进修过的,饺子包的特别好,皮薄馅儿厚的,很是好吃。”
说实话楼小乔还真没吃过汤汤水水的饺子,一脸神往的看了过去,走到窗口之前张让叫她选好了告诉他。
楼小乔:“什么都想吃怎么办?”
张让还认真起来了:“那就什么都买。”
楼小乔受宠若惊:“不要,吃饺子吧。”
张让不肯:“都吃上饺子了,还不给人吃好一点吗,干脆一样来一点。”
楼小乔看着他递过去好几张饭票,叫了一碗馄饨一碗饺子两个包子。
嗯,其实也不是很多。
好吧,幸好他们单位食堂的品种不多,不然还真能浪费掉。
张让有自己的想法:“两碗不一样的,你先选,剩下的我吃,包子你要是吃不下我也能吃完。”
听着很有道理,不过楼小乔感受到了越来越热烈的注目礼,越发怀疑自己脸上是不是有东西,等两人端着两碗汤汤水水的东西走回去的时候,还有个年轻的小伙子俏皮的叫了声:“嫂子好。”
楼小乔大囧:“我不是.......”
另一个:“嫂子不用害羞了,我们张局很少带人过来的。”
除了罗成那个臭小子,张让很少带人来食堂。
楼小乔顿时就明白了,那种奇奇怪怪的眼神是为什么。
不是,男同志也这么八卦的吗?
她看了一眼张让,见他是一点表情都木有,很淡定的样子,顿时又觉得是自己脸皮很薄了。
有些人天生就八卦,看到俩男男女女的走在一起,就觉得有什么情况,这种情况下只要脸皮够厚就没什么事。
楼小乔很淡定的在桌子上坐下,选了那一碗饺子。
张让把装着馄饨的碗往她面前推了推:“不尝尝馄饨?”
楼小乔哪里好意思让人家吃自己吃剩的,摇了摇头,故意装出没见识的样子:“我还没吃过北方师傅包的饺子,看看味道怎么样。”
这饺子闻着味道就很香,而且她是真的没吃过带着汤水的饺子。
咬一口,是韭菜猪肉馅儿的,公安局食堂的伙食不错,能吃出肉味来,韭菜也是她喜欢的,一口下去确实是满满的香气,里面还加了少许猪油渣,味道香香的,关键是真的皮薄馅儿厚,皮都是手工擀出来的,楼小乔已经好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饺子,眼泪都快要飚出来。
“韭菜肉,好吃。”楼小乔深深吸了一口气,忍住要飚出来的眼泪:“真的好好吃,也不知道孩子们怎么样了。”
因为刚才被误会,楼小乔故意心机的在张让面前提了一嘴,也好叫他知道自己有娃。
可惜了她一个正宗北方人,上辈子怎么没学学包饺子呢,这世穿到了南方,这个小县城很少有现包的饺子卖,倒是有人卖冷冻的,一看就不好吃,所以楼小乔一吃到这种正宗的北方饺子,就忍不住再吃了一个。
第一个没有好好尝尝,第二个才吃出滋味来,汤饺跟干饺不一样的是,勺子下去还能舀上来一勺子汤,一口下去汤汤水水的胃都暖和起来了,而且这个汤底的味道也很好。
这个季节晚上还是有些冷的。
张让给她的表情逗笑了,似乎是浑不在意的样子:“喜欢吃下次可以带孩子们来尝尝。”
楼小乔睁大了眼睛,他知道的么,他知道自己有孩子么,对了刚才她跟警察小哥哥说案情的时候,有提到自己有两个孩子,张让这么细心的人,肯定知道了的,看来是她想多了,没人会在别人有娃的情况下,还想入非非吧。
“那怎么好意思......”楼小乔的声音放低了一点。
张让低下头继续吃东西,说闲话的语气:“其实我也有个娃,也是离婚了,这也不是什么丑事,没有必要到处跟人家说,也没有必要藏着掖着。”
“咳咳咳咳”
呛死她好吧。
张让赶紧拍拍楼小乔的背,让她感觉到舒服一些,他还想找一杯水来着,但周围有人比较有眼色,在楼小乔刚刚咳嗽的时候,就有人赶紧递过来一杯水:“没喝过。”
楼小乔赶紧喝了一口,鼻子里面呛呛的感觉还在,现在鼻孔里面都是汤水的味道。
本来楼小乔没多想的,听到他这话又不得不多想了。
这是几个意思啊。
她,楼小乔,何德何能。
什么时候能入了这位的法眼,刚才那位小女警一看就刚刚毕业吧,比她还嫩吧,对张让有的意思也够明显吧,他怎么不朝着人家发电呢?
第43章
夜晚的公安局灯火通明,而此刻的局长办公室内。
“何局,张让这是在胡来啊,不过就是十个小混混而已,关两天放出去就行啦,您看看他都把事情搞成什么样了,我看他是被美色迷晕了头,根本分不清公事还是私事,这次可不是误传,是我亲眼看见他骑着摩托车,带着那女人冲进隔壁大院里头的。”
正在说话的男人约莫四十几岁,名字叫钱进,本来是这次升迁的重点候选人,只可惜临时调来了这么一个空降兵,让他升副局长的愿望落了空。
钱进哪里能不气,整天想方设法的抓张让的小辫子呢,平常就连张让喝水吃饭的动作都能过度解读。
只可惜张让为人谨慎,办事能力也强,背景也够硬,几乎是无懈可击。
谁知道今天,让他看见张让怒发冲冠为红颜,单位里面的人都说,张让对这女的有意思,才大张旗鼓的为他出头,钱进越想越觉得是个机会,张让总算是有把柄落他手里头了。
今天的事情何局长也清楚,张让亲自过来跟他讲过的。
不过就算是如此,何局也想知道,钱进能说出什么花来。
他往皮质座椅上一坐,身体微微后仰,点了点头示意钱进继续说下去。
这下子,钱进仿佛得到了莫大的鼓舞,手舞足蹈绘声绘色的说起来:“那几个混混,以前也是有过案底的,就算是当街飚摩托,关个两天,搞个行政处罚也就得了。”
以前那一片的治安是钱进管,他觉得张让这是故意的,想给自己立威,就拿他钱进当了筏子。
何局喝了一口茶,挑眉:“继续?”
钱进更加得意,一张大脸几乎是要凑到何局的脸上,满嘴烟味冲的何局几乎是要呕出来,他把人往外头推了推:“行了行了,离我这么近干嘛,我又没耳聋又没耳背的,听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