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吐了口带血的吐沫,居然“哈哈”笑了起来。
月饼起初只是扬起嘴角微笑,终于忍俊不禁,“哈哈”大笑。
“月公公,认识你这么个朋友,我他妈的这辈子值了!”
“南少侠,认识你这么个朋友,我他妈的这辈子累死!”
月湖,飘荡着我们放肆纵情的笑声,那一抹抹笼罩湖面的哀伤,荡然消散。
友情是什么?没有那么多矫情的鸡汤感言。
我和月饼,就是友情!
是的,寻找《阴符经》的这段历程,越来越多的谜团使我们困惑,越来越多的人让我们悲伤,越来越多的危险由我们面对。
这条路,很难走,没有方向,吉凶未卜。
可是,我和月饼,从不沮丧,从不放弃。因为我们彼此陪伴,欢笑着争吵着,肩并肩走下去。
这份信任,自从我们相识那天,就根深蒂固地生长于心中。
也正是如此,我们才能九死一生的从十万大山里脱险;在泰国、日本、印度、韩国历经无数诡异危险的事依旧喝酒吃肉;为寻找下半部《道德经》担任“异徒行者”走遍中国。
如今,只是一部或许能够了解时间空间秘密的《阴符经》,只不过是隐藏在暗处不敢现身的区区小贼,又怎么可能阻止我们冲破迷雾,寻求真相的脚步?
况且,更让我欣喜的是,小九还活着!我一定要找到她!
接下来要做的事,自然是根据海燕提供的线索,找到直通长江底部,青铜圆盘的方法。
不过呢,操作起来,就有些尴尬了。
“南少侠,你会弹古筝唱摇滚么?”
“不会。”
“你不是学过吉他唱过民谣么?”
“吉他民谣和古筝摇滚能一样么?”
“月公公,你会跳小九跳的舞么?”
“不会。”
“你不是古城酒吧卖身当领舞么?”
“现代舞和古典舞两个概念好吧?”
第90章 昔人黄鹤(二十五)
“谁在悬崖……”我气沉丹田,字正腔圆,提气唱着,“沏一壶茶。”
“调起低了。”月饼负手而立眺望月湖,酝酿着情绪,“要不再抽根烟开开嗓?”
我气急败坏地揉着喉结,“咿咿呀呀”开声:“月公公,这个曲儿的调子太高了,还要男女声合唱,我这民谣属性的烟酒嗓干脆没这技能。哎?对了,你当年解决‘白发石林’事件,不是练过一段时间昆曲么?要不你来试试?”
月饼没搭理我,双手像练太极似得慢慢抬起,活动着腿脚,脚尖微微踮起。嘴里哼着《千年之恋》的曲调,手指捏成莲花状,面色悲戚地扭着腰肢,模仿幻象中的小九舞姿。
别说,不愧是当过酒吧舞王的男人,这范儿起得还真那么回事儿!
“咱俩这算是现代版的伯牙子期么?你弹曲唱歌,我闻乐起舞?”月饼像是被点了穴道僵住不动,停顿了几秒钟,苦着脸瞅直撇嘴,“太难了!我就记得这么个开头,后面忘了个干净。”
“早知道用手机录下来了。”我从背包里翻出件衬衫轻轻覆盖端放在岩石旁的海燕,双手合十鞠躬祭拜,“咱如果做不好,破解不了线索,海燕不是白死了么?”
月饼在海燕遗体前插了三根点着的烟,浇了一瓶二锅头:“是不是咱们思考问题的方式不对?”
“你的意思是,并不是唱歌跳舞?”我挠着后脑勺,灌了口水润润嗓子,“那她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
“陪我整理整理思路。”月饼打了个哈欠,懒懒散散地伸着懒腰,“折腾大半夜,天都快亮了。”
我稍稍愣神,随即明白了月饼的想法。自从陶清冉给我那张月饼的照片,稀里糊涂踏上这条寻找《阴符经》的道路。我们总是在不停地解决各种事情,却根本没有时间静心思考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细细一想,倒不是我们寻找《阴符经》,而是被这件事情牵着鼻子走,没有一点儿主动权。
这就像是“每天重复同样的工作,久而久之,不是生活需要工作,而是工作引领生活”。思维会随之固化僵硬,按部就班地无限重复每一天。
如果不跳出已经形成固定模式的思维,我们只能在一条首尾相连的胡同里兜圈子。
以下是我和月饼地讨论分析。由于都是两人对话,又时常插科打诨,估计原文描述出来,起码小一万字。
我写得也累,读者朋友看得也不痛快,所以把其中最关键的部分简要记录——
首先,我们此次历程,是寻找《阴符经》。原因是,不远的将来,我们掌握了穿梭时间空间的方式,回到过去,发现文、蛊、魇、幻四族掌握的《阴符经》线索,经历了情感和人性的诸多事件,黑化屠戮四族。
从理论上讲,我们如果在未来几十天找到《阴符经》,就可以阻止这件事的发生。
说实话,我始终不太相信,真得会有人能够时空转移。我要真有那本事,费劲巴拉地回到一两千年前感受生活?还不如直接就回到前几天,买张彩票中个特等奖,从此过上“买两碗豆浆,喝一碗倒一碗”的暴发户生活,似乎更符合我的性格。
可是,自从在尼雅遇到那个人,后续的各种事情倒是确实证明,穿梭时空可能确实存在。
姑且,信以为真吧。
其次,《阴符经》由鬼谷子所著。鬼谷子在历史记载中,是极其神秘的存在。纵观历史,每个朝代好像都留下了他的踪迹,并教导出许多改变天下的弟子。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这么多弟子,从未听说过谁将《阴符经》流传于世。
换个角度说,鬼谷子总不能是用“口口相传”的方式传授本事吧?
孔子门徒三千,还著书立说立天下呢。就连生性淡泊,讲究“无为”的老子,西出函谷关前,不也留《道德经》于世么?
鬼谷子再有个性,也是个活生生的人,不能太过免俗吧?教了那么多弟子,怀里揣的那本《阴符经》却不传授,这不太符合正常的逻辑。
难道?根本没有《阴符经》?也没有鬼谷子这个人?
(当我和月饼讨论到这里,互相看了一眼,不约而同地从对方眼神中,发现了一丝恐惧。毕竟,否定了一件上千年众所周知的事情,那种“到底是谁处心积虑编造这么个弥天大谎”的心情,足以让我们对更多历史明确的真相产生动摇。)
再次,我们从号称“鬼谷子传人”的诸多历史人物着手分析,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共同点——他们似乎都有未卜先知的本领。
从周朝及至明朝,鬼谷子的弟子无一例外,都是极为活跃的著名人物。不仅在军事上表现出超乎时代的天赋,有几人还著过极为神奇的预言书。虽然书中的图文隐晦难懂,却均准确地预言了未来发生的事情。
难道,他们也掌握了穿梭时空的秘密?
(分析到这一层,我忽然觉得莫名喜感。不同时期的人穿梭于各个朝代,彼此见个面打个招呼——
“嘿?您哪朝的?”
“周朝。您呢?”
“我明朝。您可是前辈啊!喝两杯唠唠嗑不?”
“中!”
这玩笑可就开大了。)
然后,虽说我写了几本小说,被称为“悬疑鬼才,脑洞大开。”但是比起月饼接下来的假设,我这脑洞也就针眼大小了。
“南瓜,你有没有想过,《阴符经》类似于《推背图》、《烧饼歌》,是本预言书?”月饼慢悠悠说出这句话,不但解开了我的困惑,也为前几个设想做了合理解释。
十六世纪,西方著名预言家诺查丹玛斯写下一本名为《诸世纪》的预言诗集,极为准确地预知了未来几世纪所要发生的重大事件。这种超出人类能力范围的天赋,使得后世科学家百思不得其解,只能从其预言诗里地描述分析,诺查丹玛斯是个时空穿梭者。
纵观诺查丹玛斯生平,确实在青年时期,神秘失踪过一段时间,似乎更印证了科学家的推断。
如果,鬼谷子类似于诺查丹玛斯,写出《阴符经》,并在各个朝代,摘取与此朝代有关的事件,传授于徒弟。而他的几个徒弟之所以撰写了几部预言书籍,是否因为看过《阴符经》呢?才会有神奇的预知能力?
第91章 昔人黄鹤(二十六)
联想一展开,就像解绳扣,把最核心的扣子解开,绳子自然就顺畅了。
所以,古往今来,八族也好,常人也罢,对于《阴符经》的痴迷和寻找从未停止。试想,谁拥有这样一本预知几千年的书,无异于创世主般存在。
这或许就是“回到过去的我们”,竭力寻求《阴符经》的真正目的。
根据海燕讲述的“慧雅居血案”,在“回到过去的我们”黑化离去之后,又出现了两个人。很有可能就是他们,把海燕制成信人,并用南海玄冰棺使小九维持住生命。
他们是谁?按照制作信人的过程推断,也应该是文蛊两族。否则,海燕怎么会和月饼产生蛊应?以此传递进入青铜圆盘的信息呢?
再根据以上的推测,焦尾琴是由两个“奇装男子”交给南朝第一名妓,并传授了《千年之恋》这首歌。
“奇装男子”还用猜是谁么?更何况还会2006年的摇滚歌曲,肯定是“回到过去的我们”。
这么做的目的,是“我们”当时已经知道导致自己黑化的核心,就是我和小九三生三世的爱恨情愁。所以才会把焦尾琴传给妓女,最终为小九所得,暗藏线索。
庐山桃花源死去的“那个人”曾说过,“回到过去的我们”终于幡然悔悟。那有没有可能,我们试图修正这段错误,留下了许多线索,让“现在的我们”顺利找到《阴符经》,阻止所有事情的发生……
“月饼,我好像明白了。”我豁然开朗,颇有“拨开云雾见天日”的畅快。
虽然还有很多谜团无法想通,那是以后需要面对的事情,就不必纠结大费脑子。当下需要我们做的事,已经大抵明了了。
其实,不是一人唱歌一人跳舞,而是用焦尾琴演奏《千年之恋》这个曲子。
这是“回到过去的我们”,用那个时代完全不明了的音乐,所能做到的最妥善的保密方式。
至于为何不懂此曲的名妓会运势衰落,半生颠沛流离、孤苦伶仃,多半是焦尾琴里暗藏某种蛊,只有真正的主人才能拥有。
若是用焦尾琴弹奏别的曲调,会激发琴内之蛊,使弹奏者中蛊。
这等于是给“进入长江底部青铜圆盘”这个秘密上了双保险。
至于是谁把琴交给小九,传授歌曲?
嗯,不言而喻。
“焦尾琴,有蛊,死了几百年了。”月饼从固定琴弦的筝马缝隙里,用桃木钉轻轻挑出头发丝粗细,一寸多长的蚯蚓状玩意儿,
“南少侠,该你上场表演了。”
“你让我咋弹?现学也来不及啊。”我抱着月饼硬塞进怀里的焦尾琴,只恨从小没有致力于琴棋书画,“这不是赶鸭子上架么?”
“试试看,我听说这么一句话。真正的音乐,不是用手弹,而是用心弹。”月饼嘴角扬着笑,狠狠送给我一碗心灵鸡汤。
我愁眉苦脸举起焦尾琴,随意拨弄着琴弦:“我这颗让猪油蒙住的心,估计没那个本事。”
“铮……”琴弦轻颤着悦耳的声音,悠悠然传入耳朵,如同棉签掏着耳朵,酥麻、通透、舒适……
我突然有种很奇怪的熟悉感觉。手指下意识地继续拨弄琴弦,居然是《千年之恋》的前奏。
更让我吃惊的是——我与焦尾琴,产生了某种共鸣,好像融为一体。 似乎,焦尾琴,不是让我弹奏,而是它在引导我弹奏。
月饼眯着眼摸摸鼻子,一副“早已想到”的神情。而我的心口涌起一股不可遏制地激情,燥热地无法宣泄。立刻捧水洗脸,整理衣服,盘膝端坐,将焦尾琴横置双膝。双手起落间,《千年之恋》的曲调,由琴弦倾泻而出。
前奏过后,进入主歌,我近乎癫狂地弹奏着,手指拨弄琴弦的刺痛,由指尖传递至心里。几乎就在那一瞬间,我终于体会到《千年之恋》描述地不舍、无奈、缅怀、别离的凄苦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