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少梅说着,一只手捂着胸口。
她心脏跳动得很快。
宁秋水盯着顾少梅,斟酌了好一会儿,还是问道:
“那,你有没有想起来什么?”
顾少梅蹙眉思索了很久,还是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我只是有种似曾相识的恍惚感,但是细想的时候,却没什么印象。”
她说着说着,忽然沉默,摸着胸口的手又移向了头。
宁秋水知道,顾少梅的头又开始痛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重新扬起脸,细密的汗水爬满了额头。
“我是不是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事?”
顾少梅对着宁秋水投去了祈求的目光,像是一名溺水者望着路过的人。
宁秋水与顾少梅的眼神对视,竟生出了一种莫名的情绪。
其实……他现在和顾少梅很像。
唯一不同的是,宁秋水知道自己丢掉了那些重要的,关于“疯子”的记忆。
而顾少梅不知道。
“也许,你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我可以帮你把那些东西一点点找回来,但在此之前,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顾少梅听到宁秋水愿意帮助她,脸上浮现了感激的神色。
“什么问题,宁哥?”
宁秋水直视着顾少梅的眼,问出了一个困扰他自己很久的事。
“这几天的相处,我确信现在的你是一个非常善良且有底线的人……但假如,我是说假如,以前的你无恶不作,十恶不赦,当你找回了那些记忆,你将如何自处?”
面对宁秋水的问题,顾少梅怔在了床上。
她的眼神逐渐空洞,思索许久。
“以前的我是个坏人吗……我,我不知道。”
“但我觉得,我应该不是个坏人。”
顾少梅自顾自地说道。
宁秋水凝视她许久,忽然笑道:
“好吧,我也觉得你不像是个坏人。”
“那……我想办法帮你找找你的记忆?”
顾少梅绷着小嘴,眼神好奇:
“宁哥,你要怎么帮我找?”
宁秋水说道:
“很简单。”
“你说,你对这座“医院”有种熟悉的感觉,但又想不起来,现在,你拿出纸笔,跟着自己的“感觉”去写一首小诗,描述一下关于这座“医院”。”
顾少梅愣住了:
“写诗?现在?”
宁秋水点头。
“对。”
“就现在。”
“不要想太多,不要去回忆那些你根本回忆不起来的事情,就跟着你的“感觉”,用一首小诗将那种“感觉”描述出来。”
“你不是很擅长写诗吗,少梅,试试看?”
得到了宁秋水的鼓励,顾少梅似乎也觉得这是个不错的办法,急忙对着空无一物的包摸索了起来。
很快,她便从中摸出了诗集和笔。
翻开诗集,她细细品味了一下那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在诗集的空白处缓缓写下了一首小诗:
…
医生穿着白卦,
病人穿着条纹衫,
我时常想,
倘若病人穿上了白卦,他是不是就成为了医生?
如果他们都穿上一样的衣服,
我要如何判断为我治病的医生,不是另一个病人呢?
…
第737章 【公路】姚存义
顾少梅在宁秋水的引导下写出了一首小诗。
而这首诗就是关于“医院”的。
诗的内容很有意思,大体就是,假如病人和医生都穿着一样的衣服,那该通过什么方式去判断他们呢?
之前那名穿着连体塑胶服的“人”告诉众人,这是一所精神病院,所以里面的病人都是精神病。
精神病和身体上的病症不同,很多都没有办法直观的分辨。
譬如“抑郁症”,对方可能昨天还在跟朋友嘻嘻哈哈,今天就轻生离世了。
看着这首小诗,宁秋水陷入了思索。
如果说,这条公路上所有发生的异样都和顾少梅的潜意识有关,那么这首小诗或许就代表着“医院”内部的运行规则。
换句话讲,“生路”或许就在其中。
“是代表着,鬼会通过穿着“病人”或是“志愿者”的衣服来混入其中么?”
宁秋水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个。
但这其实也不需要顾少梅的提醒,因为早在他们进入“医院”之前,已经猜到了这一点。
“线索还是太少了。”
他将这首小诗熟记于自己的心里,念头又转向了顾少梅的“从前”。
她以前在“光明精神康复中心”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不知不觉间……
宁秋水的思绪回到了当初在【亡羊补牢】的那座大厦里,那几名所谓的“员工”,其实也是被注入了虚假的记忆。
他们遗忘了“自己”。
“光明精神康复中心”也想要把顾少梅变成那个样子吗?
不过……
顾少梅倒还是有一点和那座大厦里的“员工们”不同。
那就是——她的“名字”被替换了。
为什么要替换她的“名字”?
她原来的“名字”是什么?
…
就在宁秋水思维发散的时候,顾少梅的声音忽然将他拉回了现实。
“宁哥,我这床……好像在动。”
宁秋水偏过头,合上了手中的诗集。
“床在动?”
顾少梅的表情带着恐惧:
“嗯!”
“又,又动了!”
她猛地从床上爬起来,跳下了床,一脸警惕和惊惧地望着刚才躺过的这张床。
宁秋水当然不会傻到觉得那是顾少梅的错觉,他也在第一时间挪开了凳子,后退了两步,认真打量着面前的这张床。
啪!
一道非常微弱的声音从床的中心传来,像是某种撞击。
宁秋水意识到了什么,他压低手掌,示意顾少梅后退到自己的身后去,而后宁秋水小心地跪伏在地面上,朝着床底看去。
布满污渍的床单遮住了一部分宁秋水的视野,但宁秋水还是看见了床下有什么东西。
他对着顾少梅示意,后者壮着胆子朝着床边走去,小心地帮宁秋水撩起了那床单。
随着床单缓缓被撩起来,宁秋水看见,刚才顾少梅躺过的床下……竟然用许多透明胶布沾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
他还没有死,一双充斥着惊恐的眼和宁秋水对视着。
宁秋水犹豫了片刻,小心接近床下,摸了摸这个人的皮肤。
热的。
不是鬼。
宁秋水对着他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