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家伙,一个大通铺,满是半大小伙子。
刚醒来时,胡麻一直睡在家里的侧屋,外间只有一个终夜念经的婆婆,和不知是人是鬼的小红棠。
自己躲在了侧屋里,也孤零零的,担惊受怕,如今倒好,一下子塞给了他十几个同龄人。
一个个的精力旺盛,白天跑山练拳,卫生方面也明显不怎么讲究。
他这一进屋,差点给熏了个跟头。
嗯,满满都是童男的骚臭味……
“到了二爷这,你肯定就没有在寨子里过的舒服了。”
二爷看出了胡麻一进屋,就立刻皱了皱眉头,显得非常不适应,便叹着:“之前婆婆把你宠得没边,但你来了这里学本事,就凑合点吧,总不能把你带我那个屋里睡去吧?”
“……”
胡麻心想:刚刚才从你屋里出来,那味道比这里也差不多……
面上却是点点头,只是询问二爷自己睡哪。
二爷也是瞅了一眼,便指着灶边一个小子,让他挪到外面去,给胡麻腾地方。
这一个大通铺,左角里有个与炕头砌到了一起的火灶,这个季节,灶里当然没烧柴,但烟筒还连在了灶上。
也正因为这个火灶,将大通铺分成了两半,一半睡的人多,七八个挤在一起。
灶的另外一边,靠墙位置,却只留了窄窄的半米左右空间,最多也只能睡一个人。
与这屋子里的条件相比,这可就算是单人铺位了。
看样子二爷说着不给胡麻特殊待遇,但这特殊待遇,还是给了的。
胡麻答应下来,就铺上了自己的被褥。
看看其他人,那被子有的破破烂烂,棉花都漏在外面,有的单薄的就像是一团烂布。
可婆婆给胡麻带来的,却是一床厚实宽大的黑布棉被,一半铺下,一半盖上正好,其他人也没啥正经枕头,一双布鞋往脑袋下面一垫就能睡,但婆婆却给胡麻带了一个麦糠枕头,睡着踏实又舒服。
“都早点睡,明天一早起来练把式,晚上也不要闹,好生行功,别胡思乱想!”
二爷见胡麻老实睡下,不吵不闹不抱怨,倒有些意外。
讪讪地走了总觉得缺点啥,便板起脸来把这群少年训了一顿,这才背着手,慢悠悠的回自己的堂屋去了。
“哎哎,馋煞个人哩,刚来了就生炉子,这待遇真好呀……”
“嘻嘻,跑山都跟不上趟,还生炉子哩……”
“……”
二爷刚走,侧屋里寂静了片刻,少年们挤眉弄眼,便渐渐有了声响。
按二爷的说法,这里的少年们都是跟自己一样点了炉子的,而且火候都比自己深,当然也就比自己火气更旺,精力充沛到用不完,本就是没事也要生出事来的年龄,再加上自己的待遇确实比别人都好些,没招惹这些倒怪了。
胡麻心里明白,便也只闷着声,不理会其他人,默默躺平睡着。
“喂,胡麻,都说你家顿顿吃肉哩,真的假的?”
“婆婆会养小鬼,是不是真的?”
“……”
阵阵窃窃私语声响起,有的小声试探,有的低低的嘻笑。
但胡麻只作听不见,一声也不吭。
总得对这个世界有了一定的了解之后,再来放松,如今倒不如以不变应万变。
“呵呵,到底是婆婆家的少爷,这架子大的哦,不理我们……”
见胡麻一直不说话,小伙伴们也没了兴致,过了一会,才有人小声算起了回寨子里的日子,能吃啥东西,也有人算计起了明年开春拜太岁时,自己能跟着赚多少钱,干几年就能说媳妇了,间或者一些“你喜欢董家姐姐”、“你又硬了”的嬉闹,渐渐陷入了梦乡之中。
胡麻一直装睡,其实是安安静静地听着他们的话,努力加深对寨子的了解。
直到周围都安静了下来,才默默梳理了一番,注意力转到了自己胸口画的这张符身上。
他能够明显感觉到有了这道符之后,身体里面的热气,便不再散发出体外,而是缓缓积存了下来。
渐渐堆积,身体便有种胀胀的感觉。
而胡麻则努力稳定了心神,按照二爷教的,舌抵上颚,半睡未醒,着意引导着那股子热气,顺着胸膛用柳枝儿画的符,一点一点地往小腹里面引去,存入自己的“火炉”中。
一试之下,胡麻竟是微微惊疑。
按照二爷的说法,这第一步,叫作行功,是需要慢慢适应的水磨功夫。
盖因人体阳气,散乱微弱,需要一丝一缕的引导,初时不习惯,很难抓住那微妙的感觉。
但胡麻这一尝试,竟觉得体内火力滚滚,极为旺盛。
几乎不费什么力气,便飞快顺着那道阴冷的符印,一股股的引入了火炉之中。
过程极为舒服,他不一会,便觉得小腹位置滚烫,中气十足。
中气既满,胆气也壮。
胡麻连自从转生以来,那时时刻刻的毛毛躁躁、畏首畏尾的感觉都没有了。
想到了外面那黑不隆冬的夜,他甚至敢晚上一个人出去撒尿了……
还是算了。
但这发现,却也真个让他惊喜不已。
“这才是真正有用的法门吧?婆婆为什么不让我早点过来?”
他惊喜地感受着,想起了之前自己遇着邪祟,甚至是在老火塘子,都是先感觉身体一凉,诡异幻觉随之而来。
某种本能的意识,便让他想到,似乎自己身体里如今生起的火意,与那种阴凉是截然不同的。
身体热了自然不畏冷,炉火旺了,又哪有邪祟敢缠着自己?
这种法子,似乎比老火塘子还好啊!
假求外物,本来就不如自己的底子壮了更好不是?
婆婆若是早让自己来学这法门,恐怕自己早就不怕那些邪祟了,难道……
婆婆真就只是担心自己学了这法门,短时间内找不了媳妇?
这些问题暂时想不到答案,但胡麻却也是来到了这个世界之后,第一次有了底气。
初次行功,便有这等效果,那等自己炉火旺了,哪里去不得?
心里,竟是由来的生出了一些前所未有的安定与狂喜,乐此不疲的“行功”。
将自己小腹里这团火,越烧越旺。
然后……
“呼”地一声急促喘息,胡麻猛得惊醒了过来。
下意识抬头看去,就见窗外还黑洞洞的,也不知是几更天。
周围同龄少年们睡得安稳,有的在磨牙,有的懒洋洋说着梦话,还有的翻了个身,双腿夹紧了裤子,不停摩擦。
如今已是秋尽冬初的时节,光着条大腿和半个身子,少年们火力壮,也不嫌冷。
可胡麻却是被冷醒的。
他睡相很好,这厚厚的被子仍然裹在了身上。
但身体却冷的像一块冰,幽幽寨气升腾了起来,自四肢百骸,缓缓向自己的身体浸入。
只有到了小腹位置时,这寒气才被稍稍驱散,仿佛冷寂的火炉之中,那仅剩的几块火碳,散发出幽幽火光。
“不对啊……”
胡麻愈是感觉自己这时的状态,愈是心里不安。
二爷不是说了,给自己点了炉子之后,身体时时散发的热气,都会被封住么?
引导这些热气汇于小腹,便是一团火。
这火该是不停壮大的,日积月累,但为什么,自己这团火竟似在隐隐缩小?
为什么,自己身体散发的不是热气,而是凉气?
突如其来的异样感觉,使得胡麻不敢睡着,他半欠了身子,呆呆看着窗外。
只见那暗紫色的夜空,不知何时,已悄然挂上了一抹鱼肚白,远处,有不知哪里养的公鸡,忽地高叫。
“小子们,起来跑山啦……”
外面,堂屋附近,忽然响起了二爷响亮的叫声。
第17章 死人身子
迷迷糊糊的少年们从梦中惊醒,便慌慌张张的穿着衣服,跑了出来。
脸也不洗,牙也不刷,有的连裤子都没穿,一个跟头滚下床,踢拉上了鞋子,就颠颠地跑了出去。
胡麻第一天来到这里,整个人都是懵的,但也只好迷迷糊糊地跟着。
二爷站在了院子当间,手里握着铜烟杆,见谁动作慢了上来就是一脚,全踢出了院子外面去。
胡麻也跟着爬了起来,走出偏屋,他心思迟虑,动作缓慢,二爷差点也一脚踢了过来。
见是胡麻,才收了回去,只哼哼一声:“快去,跟上。”
胡麻感受着自己冰冷的四肢,想要问些什么,却不知从何问起,跟着跑出了院子。
在山上跑了小半晌,众少年们才活泛了起来,渐渐地有说笑声响起。
有的鞋都还没踢上,却也跑得飞快,直到绕过了半个山坡,便看到岩下一汪清泉汩汩冒了出来,在坡下汇成了一个小小的水潭,众少年们跑到了这里,便都蹲了下来,胡乱地捧起了泉水往脸上泼洒。
不仅洗脸漱口,甚至还有人来疯的,直接裤子一脱跳了进去。
但扑腾扑腾,还没洗个几回,便已经有人嘻嘻哈哈的往回跑,同时嘴里大叫着:
“谁跑得慢谁舔寡妇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