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说是割太岁,但那太不敬,所以咱都称作,拜太岁……”
“……”
“割肉?这还要学?”
胡麻只觉这一切都是如此离奇,下意识询问着。
“看我这脑子。”
二爷拍了一下额头,向胡麻道:“不过你这忘事忘的也挺严重的呀?”
说着带了点警示意味地道:“小胡麻,你可千万记着,二爷我带你过来看,可以,但你自己的时候,千万不要靠近太岁老爷。”
“太岁老爷的肉,能辟邪,治病,延年益寿,但也容易招邪祟,咱们这林子寨子周围,为什么邪祟多?就是因为这里有太岁老爷存在呀……”
“二爷我的本事,远不如你婆婆,她是正经走鬼人,二爷我就是个矿工而已。”
“那些小孩子跟着二爷我学本事,也就是为了等血食帮的人下来了,给人家做工,赚几个钱,当然,他们这活也就干那么三四年,不像二爷我,是干这行干了一辈子的。”
“……”
“所以……”
这么听着,胡麻倒也渐渐回过味来了:“二爷你的本领,就是辟邪?”
“对喽……”
二爷笑着摸了摸胡麻的脑袋瓜,道:“二爷我的本事,学了就是不那么容易招邪祟,才能干上这份活的,你可不知道,咱们这寨子里穷啊,一年到头能打几捧粮食?”
“就靠了这一年一度的拜太岁,才能赚点子身家出来呢,那些小子们,也是图了这点工钱才来跟我学呢。”
胡麻缓缓点着头,忽然想到:“既然太岁这么值钱,为什么不自己割了去卖?”
“太岁确实值钱。”
二爷缓缓点了点头,道:“但没血食帮看着,那也不是谁都敢去割的呀……”
“赚不着钱,嘿嘿,惹祸倒差不多……”
“而在血食帮还没下来的时候,能自己个去割太岁的,我认识的也就你家婆婆一个了,当然,这事你也别往外讲。”
“……”
听着二爷的话,胡麻隐隐明白了什么。
前世这种事见得多了,生产血钻的非洲,并没有因为血钻而赚到多少钱。
石油丰富的国家,也不见得个个富到流油。
尤其是那生产某某玩意儿的某三角,当地人可也穷得够呛的……
自己,倒是隐约发现了两个世界的相同之处。
但是,婆婆有本事自己一个人去割太岁,自己是知道的,但二爷似乎误会了,婆婆割的,可不仅仅只是白太岁而已啊……
心里默默想着,他又试探着道:“那比青太岁好的呢?”
二爷呵呵笑了一声,道:“那当然是有了,太岁老爷可不只在老阴山里有,别处的大山里,有的甚至是在城市里,也是一座座的肉山都起来了呢。”
“肉山越大,越便越容易出现一些稀有的部分,白太岁只是和青太岁一样,比较常见,可以定点来割而已,但其他的可就稀罕了。”
“便如比青太岁还稀少的血太岁,割一次三年都长不回来。”
“但效用和价值又比青太岁高了不知多少了,一两黄斤一两都买不来……”
“……”
“这么贵?”
早就知道了血太岁珍贵的胡麻,闻言还是心里微微一惊,并深深好奇:
“那吃了有什么用?”
“……”
“不知道。”
二爷道:“二爷我这辈子就挖着过一小块血太岁,跟三个矿工打破了头,才终于抢到了,但这宝贝东西,别说吃了,咱闻也舍不得闻一下啊,我立刻交给工头了,换了个小金饼子。”
“嘿,你可不知这小金饼子有多值钱。”
他说着,眉飞色舞:“就在咱这寨子里,我想娶谁家婆娘,就娶谁家婆娘。”
“我还能买上好几年吃的粮食,盖一栋小吊楼呢……”
“……”
“那……”
胡麻听着,倒忍不住想,二爷平时住在寨子外,环境也一般,你的小吊楼呢?婆娘呢?
二爷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似乎是意识到了胡麻现在不记事。
叹道:“他大爹的赵老九就是跟我推牌九,把我那小金饼子给赢去了,你没见寨子里那最好看的小吊楼就是他家的,也是靠了我这小金饼,才把周家那最漂亮的女子给娶了的……”
“……”
胡麻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了,好像戳着了二爷的伤心事啊……
但也是因为听了这些,他渐渐意识到了,自己从醒来这段时间,究竟经历了什么。
自己一直在吃血太岁。
他清楚地记得,自己每天都在吃太岁,而且不低于一斤。
撑都快撑死了。
是在婆婆的眼神威胁下,才勉强吞进了肚子里去的……
如果说这血太岁,是贵比金价,那岂不是自己每天都吃了一斤以上的金子?
但婆婆哪里来的本事,居然可以把这玩意儿给自己当饭吃?
当然,那婆婆本事再大,也不可能有无穷无尽的血太岁,否则何必在这寨子里窝着?
大概也正是这样,才把自己送到了二爷这里。
只有自己得到了老祖宗们的庇佑,或是学到了二爷辟邪的本领,自己才能真正的,不靠太岁肉活着?
“二爷……”
他心里想着,努力让自己更像是不记事的懵懂样子:“那怎样才能学你的本事啊?”
“学我的本事,可不容易噢!”
二爷是个洒脱的人,一转头就忘了自己那个金饼的事,把胡麻提起来,往自己背上一扔,转头向林子里走去,笑道:“二爷我这本事,一是要身子壮,先天足,二是要能吃苦,会忍耐。”
“这割肉矿的钱谁不想赚?但为什么跟了二爷我学本事的就这么几个?因为学不会。”
“你现在身上还带着伤,按理说得让你养好了身子,再好好瞧瞧你的底子。”
“只不过婆婆说了比较要紧,再加上,婆婆为了给你治病,喂了你那么多太岁肉……应该是青太岁吧?不然你底子不可能这么好……所以,你身子骨应该没有问题,就不麻烦了。”
“今天晚上,二爷就先帮你把炉子点了!”
“……”
“点炉子,这又是什么?”
胡麻心里想着时,却已没有工夫问清楚,二爷带着他大步走进了林子里。
这回他没有跑起来,身体也没有变得滚烫,这片深沉的林子,便显得幽邃深沉了许多,胡麻甚至不知的听到周围有什么窸窸窣窣的声音,定睛瞧时,却只是有些树枝悄悄缩了回去。
“而想点炉子,要做的第一步,就是给你认个干亲。”
二爷背着胡麻,在林子里寻寻觅觅,却在一株溪边的大柳下停了下来。
这柳树也不知生长了多少年岁,干及合抱,柳枝垂落,黑洞洞里,如千丝万缕的头发。
“小胡麻,跪下磕个头,虔诚点。”
二爷放下了胡麻,道:“二爷我给做见证,从今个开始,这就是你干娘了。”
第14章 鬼画符
“柳树?认干娘?”
胡麻脑子里都被二爷这奇怪的言语给惊住了。
但如今是在林子里,他只觉周围一切都有种毛毛躁躁的感觉,而且来到了这个世界时间虽然不久,却已经跟着婆婆见识了太多诡异神秘的现象,与之相比,二爷这倒显得小儿科了,因此也不多话,只拿出了在婆婆身边练出来的本事,不问不打听,让自己做什么就做什么。
恭恭敬敬跪下,向这株大柳树磕了个三个头。
二爷道:“多磕一个,神三鬼四,你磕三个虽然是好事,但你干娘怕是承受不起。”
胡麻只好又补了一个,隐约觉得这柳树似乎微微颤抖的样子。
“好了。”
二爷叫住胡麻,让他暂时不要起身,蹲在了柳树旁边,手掌抚摸着树身,嘀嘀咕咕地道:“胡白氏之孙大羊寨民胡麻有难,今日来认干娘求得庇佑,不贪金,不贪银,只求借干娘三寸柳枝生炉点火,愿干娘顾念情分,他日小胡麻身康体健,再来好好孝敬你这个干娘呀……”
夜色里,胡麻偷眼瞧着。
二爷这一番话说完,静候了数息,似有阴风吹来,柳枝缓缓甩动了几下。
隐约有种不太情愿的感觉。
但二爷却笑着抬起头来,捏住了其中一根被风吹动,打到了胡麻脑袋上的柳枝儿,往上比了小半扎,轻轻一掐,便将这柳枝折了下来,笑嘻嘻的跟胡麻道:“谢谢你干娘,走了。”
胡麻直觉这行为古怪里透着些神秘。
走远了,才小声向二爷道:“认这干娘,就是为了借这柳枝儿?”
“当然了。”
二爷道:“不然你可是走鬼婆婆的孙子,哪需要叫它这么个小柳儿怪当干娘?”
“叫它声干娘,就是为了它开开心心的答应,把这柳枝借给咱。”
“……”
胡麻点着头,又小声道:“但如果它不答应呢?”
“不答应也得给它铰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