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大军将辎重、大炮装到船上,部分士卒上船,部分士卒沿岸行进。
朱由榔所在坐船是全军最大的一艘,这些船只的设计制造都是专门请了郑氏的老船工参与,海船和内河船只的制造并不是完全不相同的两条技术路线,准确来说,是初级与高级的关系,能够造出优良海船的工匠,制造内河大船也不过是小菜一碟。
明黄色龙纛飘扬在船帆中间,浩浩荡荡往九江方向而去。
清军方面早就知道了明军即将来攻的消息,故而早在朱由榔刚到湖广、江西边界的兴国州时,战斗就已经爆发。
首战是一个叫做武家穴的江边集镇,此时原本繁荣的市集早已逃亡一空,清军第一支阻击部队与明军前锋碰撞在一起。
先锋是中军第六师总兵焦琏,此人在两广素以勇悍闻名,亲自带着十余艘小船,抢滩登岸,三百精锐裹甲衔刀,向清军营地杀去!
李过中军见战事已起,亲自指挥二十艘载炮大船,沿江排列,放炮猛轰!
一百多门火炮一齐输出炮火,这支不过四千人的清军绿营成为了明军新式火炮的第一个试验品。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砰!砰!……”
硝烟翻腾,火光吐射
新式火炮的射程远远超过了对面清军手里,用来岸防的弗朗机。
并且和火铳一样,野战炮也采用了定装弹药的方法,根据试验结果,不同射程装配不同量的药包,大大加快了火炮装填速度和射击准确度。
虽说这些野战炮本是为了陆地野战设计的,并非船炮,但依旧展现出不俗威力,朱由榔至少敢肯定,这些火炮的性能不会比当初桂林城头的葡萄牙火炮差。
半个时辰的轮番轰击,将对面的岸头营地全部犁了一遍,虽然没有造成太大杀伤,但却对士气造成沉重打击。
随后焦琏一声疾呼
“突!”
三百多甲士下船,用锋利的刀刃把涌过来的清军杀出一个口子,而后岸边更多船只先后登陆,从这口子里突进去。
五百多火铳手开始列阵,通条、药包、射击,上千次训练之后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不断重复同一动作。
炒豆般的枪声回荡在岸头,清军一开始还寄期望于尽快摸上去,与对方近战搏杀,没想到明军的火铳射速实在吓人,经过长期训练再配合定装弹药,至少比传统火铳的射击速度快了三分之一。
“不要怕!冲过去!只要冲到跟前他们的火铳就成烧火棍了!”
短短百余步距离,清军至少留下了两百具尸体,等他们终于顶着弹雨冲到对方前面不远,等待他们的,却是一片雪亮刺刀……
战事胶着在一起,越来越多的明军下船登岸,一个时辰后,最后一千多清军选择缴械投降……
东征第一战,歼灭清兵四千人,大军继续沿浔阳江东进,船帆、旌旗遮天蔽日,岸上的部队也不含糊,数日间拔除了清军数个沿江据点,占领了瑞昌县城,城中士绅百姓夹道相迎王师。
与此同时,袁州府方面,湘赣门户之间的萍乡西部,称为插岭关,明清双方的血腥争夺也拉开帷幕……
谭泰面色阴沉,对着手下诸将道
“豫亲王的意思是,明军来势汹汹,必须将敌阻在九江和袁州境内,不出一月,江北的郑亲王和四川的肃亲王便能全面进取湖广,切了朱由榔的后路!让他进退不得!”
“传令给王得仁!和穆图布前往赣州增强防守,切不可让李定国趁机钻了空子,袁州方面,何洛会将军亲自领兵出镇。”
“其余人等,与我共同守备九江、南昌,豫亲王的援军不日便能抵达!”
第44章 夜夺插岭关
随着沿江的武家穴镇、城子镇被明军攻破,浔阳江南岸的瑞昌县被占领,九江这才算完全展露在明军兵锋之下。
谭泰亲领两万人镇守九江,金声桓一万余众分驻南康,巡抚章于天、巡按董学成留驻南昌,做出节节抵抗的态势。
何洛会则辖制四千八旗精锐和一万五千绿营向西对付袁州府方向的赵印选部三个师。
朱由榔大军在八月上旬抵达九江城下,展开围城。
九江面朝长江,江山险峻,易守难攻,谭泰充满了信心,他早就提前准备了十四门红夷大炮和三十多门千斤佛郎机置于城头,准备借此封锁江面,对抗明军舰船。
在不靠长江的南面,又设置了三个城寨,用于呼应九江城防。
朱由榔和李过一下子碰到个铁乌龟,短时间内也没有其他办法,摆开架势,一百多门火炮使劲开火,先轰上三四天再说。
由于是沿江进兵,后勤方面要好许多,堵胤锡每隔十日,就会组织一批船队将物资转运归来,除了纤夫和上下装货,竟是用不了多少民夫。
九江这边局势陷入了僵持,但南边的袁州府,战争即将进入白热化。
清军驻守袁州的总兵名唤徐勇,原本他是孔有德麾下部将,驻守湘东北地区,孔有德被灭后,面对李定国气势汹汹的大军,徐勇当即带着数千残兵逃入江西,保住了一条狗命。
进入江西后,又归属谭泰部下,在今年的扩军中将自己部下恢复到一万余人,把守袁州这个湘赣门户。
而进入袁州的主要通道便是萍乡西部的插岭关。
赵印选皱眉在山坡上观察了一番,而后吩咐道
“先用炮轰吧!”
光复军的炮营是独立编制,目前只有七个炮营,朱由榔带走了两个,赵印选这里有一个,李定国那有一个,高一功手里有两个,刘文秀手里一个。
每个炮营编有野战火炮五十四门,人员九百,包括炮手三百人,分为左中右三个炮兵哨,每哨十八门火炮。三个骡马哨,负责弹药运送和拉拽大炮,每哨一百人,骡马九十匹,车十五辆。三个卫从哨,各配属一百步卒。
七个营三百七十多门火炮,光拉拽所用骡马就要将近两千匹。南方缺少马匹,好在李定国收复云南后,获得了这个南方为数不多的产马地——滇马。
滇马矮小,肩高普遍不到一米二,但胜在耐力好,能够爬山越岭,用来做为驮运物资和拉拽大炮的驮马再适合不过。通过和云南土司交易,前后一年多时间,朝廷从云南弄到了八千多匹滇马,用于军队后勤。
为此,朝廷还专门听从了一位刚上任没多久,但干的相当不错的云南楚雄府通判的建议,在云贵多地就像沿海的自贸区一样开设大量互市巡检司,加深汉彝各族交流。
这位穿着青色文官官袍,头戴双翼乌纱的楚雄通判,叫做孙可望。
炮营三个哨分辨找好炮位,卫从哨的士卒也连忙上前帮忙,将大炮摆正位置。
紧接着,几名炮营军官便开始拿着纸笔和尺子,在高处边观察,边写写画画。
如果说光复军中,哪只部队文化水平最高,那毫无疑问,就是炮营。因为炮营分到的原教导师将士比例最高,各炮哨到队一级的军官全部都是教导师出身,接受过基础教育。
并且他们分到各营后,还要求炮营的所有士卒也跟着一起识字、学习算术,虽说效果肯定不如教导师中的学习,但也绝对比一般军队的文化水平高多了。
这年头的大炮准头差得吓人,但并不意味着就不用校准了,虽然火炮单独射击准头差,但如果一哨十八门火炮同时向一个方向目标射击呢?很容易就造成集火杀伤。
“各就各位!”
炮兵寅字营左哨哨总站在十八具新式野战火炮后面,挥起黄色令旗。
“校准丙号射击位!一百八十丈,二号药包!”
“装填完毕!”
“装填完毕!”
一分多钟后,十八个炮位的炮手纷纷高举右臂,呼喊道
“装配引信,预备!”
“放!”
“通、通、通……”
沉闷的炮声轰隆隆由近及远,整个发射阵地顿时被硝烟笼罩。
十八枚三斤重的铁质弹丸像远处的插岭关疾驰而去。
“砰砰!”
十八枚弹丸只有三枚成功击中城墙,其余都不知道散失到哪儿去了。
“哨副再次校准!”
面对这般糟糕的成绩,哨总仿佛见怪不怪,接着喊到
拿着纸笔和工具的哨副再次上千观察,写写画画一刻钟后又和哨总一番讨论
“校准戊号位!”
……
“预备,放!”
城头上的清军也不知道对面在干些啥,打了几炮就停一会,打几炮就停一会儿,不只是犯了啥大病,但这炮,确是越打越准了……
等到下午时,清军彻底傻眼了,这明军的火炮是长了眼睛吧!
此时,整个营五十四门火炮都参与到了轰击当中,每轮射击,命中率居然高达四成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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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炮击再次开始,清军被压得不敢上城,“通通”的炮声响彻山野,插岭关本就不是什么雄关,高不过三丈,宽不过丈余,经过一日一夜的摧残后,竟是出现了裂纹。
赵印选见状,嘴角微微上扬
“特么的,自从有了新式大炮,都快不会打攻坚战了!”
然后下令继续轰击……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不出两日,者城早晚要塌!”
守将思忖了一会儿,道
“今夜先带人出去夜袭一波,趁机干掉他们那狗日的大炮,若是得手自不必多言,如果不成,那就明天拂晓趁对面没反应过来,放弃关隘,退回萍乡!”
太阳西下,夜色刚至,一千多清军精锐悄悄从关隘中出来,分做几队,往明军大营而去。
“一部与我往炮兵那边去,另一部直往明军大营放火!”
一声令下,各自行动
就在一众人刚刚到达炮兵阵地,掀开用于保养火炮的遮雨布,却见下面大多是炮弹堆积而已。
“妈的,有诈!”
可惜已经晚了,四下震天脚步声和营地背后无数火把冲了出来,卫从哨的将士拿着刀矛拼杀在前,另有数百精锐相随在后。
夜间作战,基本都是精锐交锋,很少有大规模的混战。
两军总共也不到两千,却依旧乱作一团,难以分辨。
正在营地里伏击来犯另一股清军的赵印选见状确是哈哈大笑。
“不要全歼!放他们回去,刘体纯带八百精锐尾随在后,等天一拂晓,我料定这些鸟厮必定要逃!务必追击全歼!”
果然不出所料,清军见夜袭不成,连忙逃回关隘,可明军虽然不包围他们,却尾随追击不止。
如果开城,最终关隘肯定马上易手,于是双方在1城下反复拉扯,直至天色将亮,最后,到底是求生的**大过了战斗意志,大家都是二狗子,一月几钱银子,玩什么命啊?
带头的副总兵弃了关隘,带着几十名骑兵打算跑路,被追击的刘体纯盯上,当场开了瓢。其余关内关外三四千人,除了混战中死了七八百,剩下全部投降。
插岭关一克,袁州门户打开,赵印选带着三万大军迅速直入,两日后便包围了萍乡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