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定国点头,但又皱起眉来
“既如此,湖广清军大致是全军尽出了?”
一旁的艾能奇却是欣喜
“如此的话,咱们不就可以直接从贵州向湖广进攻,抄了他孔有德的老巢!”
刘文秀则稳重得多,缓缓道
“不可能,难道孔有德会对我们如此放心吗?连一点人马都不留下防备?”
李定国倒是突然心思一动,接着问道
“既然耿仲明在怀远,尚可喜、孔有德在兴安,那富川、恭城方向是谁主攻?”
信使思索一二后摇了摇头
“并没有看到清晰旗号,不过……”
“不过什么?”
“其军中似有大量骑兵,至少有几千的样子”
李定国颔首,正色对朱由榔道
“陛下若臣猜得不错,谭泰或是豪格部也出兵了!”
是了,这才是孔有德敢全军压上的底气
他从江西、四川方向调兵了!
而且是正经的满洲八旗精锐!
朱由榔心中更加没底了,所谓“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当初他带兵伏击李成栋、佟养甲时,佟养甲部不过八百满蒙骑兵而已,却直接差点把自己这边三万五千多大军的伏击圈打崩!
如今孔有德从江西谭泰、四川豪格处借兵,少说也得有几千八旗精锐,明军拿什么打?更别说孔、耿、尚三人所部的军队也是当年就跟随皇太极南征北战的“老汉奸”了,战斗力即使要比八旗差些,但比起一般绿营却也强得多!
朱由榔此时是真的有些束手无策了
“陛下勿要担忧,此战尚有转圜之处。”
李定国似是感觉到了天子心中焦虑,拱手相对
“将军且快快说来!”
李定国先是朝身后守门的一名亲卫示意了一下,那亲卫立即明悟,外出到李定国拴着的坐骑鞍下抽出一卷轴快步走来。
待他将这卷轴交予李定国手中后,在天子和诸将好奇目光下,李定国将卷轴在地板上展开。
乃是一幅地图
经过旁边的刘文秀在侧解释之后,朱由榔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原来李定国跟随张献忠十几年,四处转战,可以说大半个中国都去过了。
而他又有一个习惯,那就是每到一地都喜欢找本地人询问地理形势、山水城池分布。
这么多年下来,他对许多地区的地理形势都了然于胸,而后便喜欢亲自将其绘制为图,置于马下,每当战时所需便直接在马上展开地图,一一对应。
这只能说,但凡是能在历史上留下名字的优秀将领,怎么可能没有自己的一番独特手段?
朱由榔和诸将在李定国指点之下,跟上了他的思维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此战,孔有德压上全部主力,还借兵江西、四川,目的就是要迅速包围、攻破桂林。”
“桂林为广西门户之地,桂林若破则广西不保,届时,广东则孤悬天南,难以抵挡了。”
“故而,此战关键,在于两样”
“其一,在乎桂林,此时清虏兵势正盛,不可与之野战,唯有让其顿兵于坚城之下,人困马乏之后,方可一试。”
“其二,在乎湖广,桂北清虏顿兵疲劳之际,如能出偏师入辰州、长沙等湘中地界,断其归路,自能使敌不战而溃。”
朱由榔听得连连点头,对整个局势也清晰了起来
但另一边的高一功却是出言道
“不过,李都督这个方案虽是可行,却有两大难点”
“如何?”
朱由榔又问
“难在一长一短,桂林方向敌有十数万大军包围,却要支撑得足够长才行,而湖广方向,必须出其不意快速穿透湘中,令前方清虏集团无暇反应,时间必须足够短才行。”
“否则若湖广方面未及突破而桂林已陷,或桂林仍在,湖广久不得破,清军先扫荡桂林周边,围城待命,而后班师回援,也是危险。”
李定国闻言点头
“高都督说得不错,此战关键却是要桂林能够久守,湖广能够快战。”
“那李卿以为当如何?”
朱由榔迫不及待地问
李定国倒是有些犹豫了起来
“臣倒是有一点想法,但……”
“李卿何必犹豫!局势已至如此,何事不可说?”
“臣以为当今之际,唯有陛下先行前往桂林!”
因为是文臣,所以一直都没插口军务的王夫之此时却是忍不下去了
“李都督,你这不是陷陛下于险境嘛!”
李定国只是缚手不答
倒是朱由榔冷静了起来
“李卿且细细说来。”
李定国这才出言道
“请问陛下,此次清虏为何倾力南下?”
“当是为了覆灭朝廷”
“为何一定要覆灭朝廷?”
“当然是……”
朱由榔明白了,所谓这个肇庆的小朝廷,其实对于清廷来说只是众多反抗势力之一而已,但为什么要如此重视呢?
因为他朱由榔啊!
说是反抗势力,浙东的鲁王、福建的郑成功难道不是反抗势力吗?
可他朱由榔不同,他是正儿八经的万历皇帝嫡嗣,是崇祯一系绝嗣后,明王朝当之无愧的正统继承人。
只要他还存活在这个世界一天,全天下的明朝旧臣、抗清志士就会把他当做一面旗帜!
只要他还没有落在清军手里,清廷就永远无法真正让那些对满清入关愤愤不平的士子百姓绝望!
“那……朕在桂林有何作用呢?”
李定国接着回答
“只要陛下在桂林,那么清军就一定不会分兵!”
朱由榔哑口无言,他懂了,这是要他当鱼饵啊……
想到这里,朱由榔深吸一口,轻轻道
“朕明白了。”
第43章 风口浪尖,中流砥柱
“将军需要朕在桂林坚持几日?”
“自今日算起,桂林至少要坚持三十日。”
“将军东袭湖广几时能够奏效?”
“至少二十五日以后。”
朱由榔与李定国一问一答,竟是让旁人插不入话来
最后还是王夫之难以忍受
“陛下,千金之子不坐危堂,何况陛下万圣之躯,望陛下三思!”
朱由榔闻言却只是笑了笑
“不坐危堂?而农莫不是忘了,我们不是前两日才来这‘危堂’走了一遭吗?”
王夫之哑然
是啊,什么“不坐危堂”,“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这位新天子从潮惠到漳州再到这里,不都坐了好几次“危堂”了
还差这一次吗?
“国难当头,上下一体,若是朝廷都没了,就算朕能够苟活又有何用?王卿不必再劝了。”
朱由榔说完这话后,又转头向李景兴、胡一青二将道
“李卿、胡卿,随行亲卫骑兵休整完毕否?何时可以动身?”
李景兴拱手相对
“禀陛下,四百亲卫骑兵这两日均已休整补充完毕,随时可以动身。”
一旁站立的李过见状也是出言道
“陛下,我光复前军愿扈从桂林!”
高一功也拱手附议
刘文秀点头道
“陛下,此战紧迫,而我左军有部分尚在云南,难以调动,贵州、川南可用之兵不过四五万左右,或可使前军弟兄分为两拨,佐助湖广、桂林两处战场。”
李定国也应声附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