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
李自成高声说道:“今日召集诸位到这里是为了什么,诸位应该也都有耳闻了,就是为了商议李定国、孙可望、艾能奇三人来投之事。”
自从张献忠被刘衍率部击杀之后,李定国、孙可望、艾能奇三人便率领残部一路北上,准备投靠李自成。在逃亡途中,三人也各自恢复了自己原本的姓氏,最终在宜阳县一带与李自成所部主力相遇。
李自成说完之后,刘宗敏说道:“闯王,此事还用得着商议吗?当然是将李定国、孙可望、艾能奇三人收入麾下啊!”
“刘帅说的在理!”
袁宗弟大声说道:“我看他们三人手中还有数万兵马,都是张献忠的老营兵卒,虽然被官军击溃了,但却都是精锐,稍加整顿便是一支强军,正好补充我军老营之中!”
其余众人也纷纷赞同。
李自成看向李岩,问道:“李先生怎么看?”
李岩一袭道袍,好像是哪里的儒生士子一般,此时拱手说道:“学生也觉得闯王应该接纳李定国、孙可望、艾能奇三位将军。首先,他们三人都是张献忠麾下悍将,每一个都是能征惯战的人才,闯王得他们三人相助,无异于如虎添翼。其次,闯王应该也有所耳闻,张献忠是被官军中的山东兵,也就是现在的青莱镇总兵官刘衍所部击杀的,该部兵马骁勇非常,就连关外的鞑子都在刘衍的手上屡遭败绩,可见其部战力之强悍。”
李岩说到这里,神色也变得有些凝重,皱眉继续说道:“有了李定国、孙可望、艾能奇的加入,闯王便可以从他们口中得知刘衍部的详细情况,知道刘衍所部是如何作战的,兵力几何,装备如何等等,将来如果崇祯征调刘衍所部来攻,闯王也可以提前做出应对。”
“嗯!”
李岩的一番话很合李自成的心意,当即命人前往李定国三人大营,送去一封书信,邀李定国三人来大营相会。
当日傍晚时分,李定国、孙可望、艾能奇三人带着数十亲卫来到流贼大营。
李自成召集众部下在中军大帐等候,并且安排了酒宴,以款待李定国三人。
“末将李定国(孙可望、艾能奇)拜见闯王!”
李自成看着大礼叩拜的三人,大笑着起身走到三人跟前,逐一拉起三人,然后亲昵的将李定国、孙可望和艾能奇拉到座位上,接连按住三人坐下。
“来,今日什么客套话都不要说了,你们三人都是大西王的义子,便是我李自成的义子。大西王虽然与我有些隔阂,但同为反抗朝廷暴政的义士,今日你们前来投靠,我自当倒履相迎!”
李定国、孙可望、艾能奇三人闻言心中都很感动,纷纷再度起身行礼。
李自成笑着让三人坐下,然后便一一为三人介绍帐内武将和谋士。
李定国、孙可望、艾能奇也是一一与众人行礼。
又是一阵寒暄,所有人都落座完毕,李自成便询问起玛瑙山之战的详情。
一提起玛瑙山之战,李定国、孙可望、艾能奇的脸上都露出畏惧的神色。
三人简单交流了一下,便有李定国代为描述作战的经过。
李自成与刘宗敏、李过等武将,李岩、牛金星等谋士都听得聚精会神。
当众人听闻刘衍所部火器精良,鸟铳战阵竟然可以持续不断的齐射,如同暴雨一般,张献忠所部前赴后继也无法推进到刘衍部军阵八十步之内,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官军的火器众人都见识过,可却没有见过如此猛烈的火器。
而当众人听闻刘衍部区区两万多兵马,竟然装备了各式火炮两百多门,所有人,包括李自成在内,都惊骇得几乎站起。
“不可能!”
刘宗敏当即大叫道:“官军即便再强悍,也不可能装备两百多门火炮,这是不可能的!”
李自成也是眉头紧锁,问道:“战场纷乱,会不会是明军别部的火炮被刘衍征用了?”
李定国摇头说道:“不会的。闯王是没见到当时战场上的形势,当时官军各部主力被革眼里、曹威、过天星牵制,围攻我义父的官军原本是左良玉部。”
“面对左良玉部,我军经过血战已经取得胜势,可就在这时,刘衍率部赶来。他竟然……”
“刘衍如何了?”
李自成急忙询问,其余众人也被勾起了兴趣。
李定国说道:“刘衍竟然分兵了,他分兵两路,同时进攻我义父大军与左良玉部官军!”
“什么!”
这下,李自成再也坐不住了,刘衍击败张献忠部将其击杀,竟然只用了一半的兵力!
“当时的战场上,刘衍部兵马两路齐攻,我等率部与之血战,左良玉部也奋力抵抗,可是面对刘衍部的进攻,却根本无力抵挡,那完全就是一场大屠杀。”
“刘衍所部鸟铳数量众多,而且射速极快,平常官军射击两轮的时间,刘衍部鸟铳手便可以射击四到六轮。刘衍部鸟铳全部都是自来火铳,不用火绳,风雨之中依然可以使用,而且射程非常远,百步之外便可以破甲,我军之中精锐大戟士万余以盾牌防护,但是在刘衍部阵前数十步外便被击溃,而刘衍部伤亡无几!”
“至于火炮,刘衍部的炮营就占据了战场一侧的高地,只看旗号就能知道,两百多门各式火炮轮番齐射,官军平贼将军左良玉部就是被火炮重创的。”
这些战场上的详细情况,李定国也是在战后才知道。李定国等人向北撤退的途中,不但收拢了大西军的溃兵,也遇到了不少左良玉部的溃兵,将其部收拢后细加询问,李定国、孙可望、艾能奇便最大程度的还原了玛瑙山之战的细情,三人对于刘衍部的强悍战力才有了直观的认识。
听完李定国的描述,李自成的心中涌起了一丝阴霾,官军又现良将,如此强军如果真的杀来,自己又将如何应对?
这时李岩开口说话了:“闯王,早在那刘衍还不是山东即墨营的将领之时,学生派往山东的白掌柜便与之交过手。”
“白掌柜?”
李自成想起了那个身影,遗憾的说道:“可惜了,白掌柜死在了山东。”
李岩说道:“是的,白掌柜就是被刘衍杀害的。当时刘衍那的军力还没有这般强横,便已经非常棘手了,现在刘衍已经是官军的青莱镇总兵官,其兵力和势力还不知道要膨胀到何等地步!”
宋献策忽然冷笑一声,说道:“如此说来,那刘衍就是天下无敌了?有朝一日闯王在战场上遭遇刘衍所部,是不是还要退避三舍啊?”
李自成笑着说道:“宋师傅说笑了,李先生不是这个意思,还是听李先生怎么说吧。”
李定国、孙可望、艾能奇也纷纷看向李岩,三人都知道李岩是李自成非常看重的谋士,也早就听闻过李岩的名号,今日一见,也想听听李岩有什么高论。
李岩说道:“闯王,诸位!以学生之见,刘衍所部的强悍在于两点:火器强、兵卒勇!”
“要说兵卒悍勇,我义军上下绝不比刘衍部差,老营骁骑甚至可以与关外奴贼铁骑血战而不落下风。我义军唯一与刘衍部有差距的,便在于火器。”
“所以……”
李岩说道:“闯王应传告各营,让全军将士大力搜集各式火器,并且从俘虏中挑选懂得打造火器的工匠,挑选精通火器的官军俘虏,组建我军自己的火器营!”
李岩说到激动处,便站起来,大声说道:“要想击败刘衍,便要以火器对火器,如此,刘衍部便不足为虑!”
第三百零九章 编组
转眼又是一年正月,到了崇祯十四年正月初八。
此时刘衍正在与赵民、田辉叙、苗绍、岳明等人商议幕府的最新构架,虽然已经整理出几套方案,可是刘衍却始终不满意,认为这几套方案还是太过保守了,完全就是按照此时朝廷的构架生搬硬套过来的,并不适合高速发展的青莱镇所需。
于是刘衍提出了几点要求,那便是要将商会、各项产业纳入幕府构架之中,另外像是医馆、火器督造处、兵甲督造处、军镇政务、城池管理等等,都要纳入幕府的架构之中。
赵民、田辉叙、苗绍、岳明等人算是众部下的代表,听了刘衍的要求后,都是眉头紧锁,不时小声探讨几声。
刘衍此时也有了一些想法,整体上还是采用此时六部的架构,然后再增加几个新的部门,其余的还会有一些调整。
不过这些想法刘衍并没有说出来,而是让赵民、田辉叙、苗绍、岳明等人自己去思考。现在青莱镇的发展很快,规模也越来越大,总不能事事都自己亲自干,还是要让众部下尽快成长起来,最好全部都能独当一面。
“总镇放心,我等回去之后再探讨一下,尽快拿出一套最新方略来。”
与此同时,李自成屯兵河南,也开始对流贼大军进行编组。
李自成率军进入河南后,处于败而复振的阶段,兵力不足,遂由淅川、内乡沿伏牛山北上,这里山岭起伏,道路险阻,居民稀少,有着不少的无业流民寄居其中。
随后李自成的兵马不断壮大,连克鲁山、郏县、伊阳三县,到达宜阳的时候,又收纳了李定国、孙可望、艾能奇部数万残兵,声势大振。
李自成此时的兵马有四十八万,随军家眷等流民三十多万,合计八十余万,号称百万之众。
经过整顿,李自成重新划分前、后、左、右、中营兵马,李定国、孙可望、艾能奇三人的数万兵马精简为不到三万人,装备火器、火炮,作为火器营。
具体编组如下:
中营,旗纛为青色;权将军刘宗敏,权将军田见秀,制将军贺锦,前果毅将军任继荣;后果毅将军吴汝义,正威武将军张鼐,副威武将军党守素,左威武将军辛思忠,右威武将军李友。
左营,旗纛为白色;制将军刘芳亮,副制将军刘希尧,左果毅将军马世耀,右威武将军刘汝魁。
右营,旗纛为红色;制将军袁宗第,左果毅将军白鸣鹤,右果毅将军刘体纯。
前营,旗纛为黑色;制将军李来亨,左果毅将军谷可成、谢君友,右果毅将军田虎。
后营,旗纛为黄色;制将军李过,左果毅将军张能,右果毅将军马重僖、贺兰、路应标、高一功。
火器营,旗纛为红色;制将军李定国,左果毅将军孙可望,右果毅将军艾能奇。
其余李岩、牛金星、宋献策、顾君恩等人被封为前、后、左、右四大军师。
另外,李自成将三十多万随军家眷编入老营,将老营的骁骑等精锐编入中营,其余各部兵马也分兵各营。
一番整顿后,以中营实力最强,有骁骑两万,步卒十二万;前营、后营、左营、右营各有兵马八万,火器营有兵马将近三万。
整顿编组之后,李自成用了十几天的时间对各营进行简单的操练,李岩也从各部缴获的官军兵备中,选出了部分火铳,甚至还有二十多门佛郎机炮,以及部分俘虏的官军炮手。
不过李定国、孙可望、艾能奇三人对于这次整编意见很大,三人带来的兵马足有六、七万,一番整编之后,就只剩下不到三万人,大军实力明摆着被削弱了。
俗话说形势比人强,三人面对如日中天的闯军,还是忍耐了下来,专心操练火器营,李自成见三人如此,也放下心来。
宜阳县东距洛阳七十里,位于洛河依山面水,北濒洛河,南紧靠锦屏山,形成一道扇形天然屏障。
李自成此时志得意满,以中营和老营继续驻守宜阳县,命火器营也一并留守,严加操练。命前营、后营、左营、右营四下出击,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流贼大军又连克偃师、灵宝、新安、宝丰等县,扫清了洛阳的外围,一时间天下震动。
流贼大军即将攻打洛阳城的消息不胫而走,各地快马飞速报往京师。
崇祯帝听闻洛阳城有危险,龙颜震怒,当即派锦衣卫前往湖广,探查杨嗣昌的病情,准备督促杨嗣昌尽快集结兵马北上河南,将李自成所部阻挡在洛水沿岸。
古都洛阳乃是豫西重镇,是福王朱常洵的藩府所在地。福王朱常洵是明神宗第三子,生母是明神宗最宠爱的郑贵妃。俗话说子以母贵,朱常洵自小便受到明神宗的特别偏爱。
原本按照明神宗的意图是要立朱常洵为太子的,但是却引得朝中大臣的抗争,最终迫于朝臣的舆论压力,明神宗才勉强同意立皇长子朱常洛为太子。
于是明神宗为了报复文官实力,挺击案、移宫案与红丸案接踵继起,使朝臣卷入这种没完没了的宫廷纷争的漩涡之中。
同时由于朱常洵的太子梦不能如愿,神宗便在经济上给常洵以补偿,不仅破例大行赏赐,对于福王庄田、食盐、商税等要求,无不一一应允,也无不朝报而夕可。
万历二十九年(1601年),明神宗封朱常洵为福王,为他操办婚礼费用高达三十万金,在洛阳为他修建壮丽王府,超出一般王制十倍的花费。亿万钱财,皆入福王藩围,福王要求赐田四万顷,由于没有那么多的土地可供赐予,只好减半。福王来到洛阳就藩之后,派遣府中官役,到处圈占土地,千方百计搜刮民脂民膏,大肆聚集财富,号称福王金银富甲天下!
由此,福王朱常洵过着纸醉金迷、穷奢极欲的生活,宁可让粮食糜烂在粮仓中,宁可眼睁睁地看着成千上万的饥民活活饿死,也不肯拿出一粒赈济贫苦百姓。因而,激起民众的强烈愤慨。
可以说,洛阳城周边的百姓对福王朱常洵非常愤恨,特别是那些被福王府抢占了土地的流民,更是恨不得活剥了朱常洵。
于是李自成在指挥各营扫除洛阳外围的障碍之后,便在李岩、顾君恩的献策下,作出了攻打洛阳的决策。
随后大队的流贼斥候开始向洛阳方向挺进,从最开始的小心探查,到后来的极度嚣张,甚至三、五个流贼斥候,就敢在洛阳城近郊招摇过市,根本不把城中守军放在眼里。
但是即便如此,福王朱常洵依然对如此危局视而不见,每日饮酒作乐,与美女淫~乱取乐,完全就是一副准备醉死温柔乡的架势。
此时的洛阳形势已经危如累卵,除了福王朱常洵之外,许多人都看在眼里。
当时在洛阳城内公干的南京兵部尚书吕维祺就是其中一人,吕维祺深感形势之严峻,于是在几次登门,却见不到福王朱常洵的情况下,写了一封亲笔信,托人送入了福王府。
在信中吕维祺写道:“三载奇荒,亘古未闻。村镇之饿死一空,城市皆杀人而食。处处土贼盘踞,加以流贼数十万阴相结合,连破鲁山、郏县、伊阳三县,又六日之内,连破宜阳、永宁二县。贼势汹涌,窥洛甚急。无坚不破,无攻不克。且饥民之思乱可虞,人心之瓦解堪虑。况抚台大兵无一至,虽有操、义二兵,亦无粮饷,及城头垛夫又皆鬼形鸠面而垂毙者。城中一无可恃,有累卵朝露之危!”
吕维祺希望福王朱常洵能够敦促河南巡抚李仙风,命其急派兵马来洛阳加强城防;并且建议福王朱常洵为自己的身家性命着想,拿出钱粮来解决城内守军的粮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