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过丘如今也想像先生那样周游列国。一来,如此可四处宣扬我周邦之礼义。二来,也可四处寻找知己,以兴王化之教。”
李然却不由笑道:
“仲尼若要出奔,但如今已位极人臣,难道也能甘心?”
孔丘却是斩钉截铁道:
“凤者,非梧不栖。丘又岂能是池中之物?”
李然知道,孔丘其实终其一生都没有找到能够完全接纳他思想的国家。
反倒是到了后来,在其弟子子贡,曾子等人的造圣运动中,这才逐步让孔丘成为了天下读书人的楷模。
再到后来,后世统治者们为了更好推行外儒内法的阶级统治,所以又对孔丘的思想是进行了一番利用,有些地方甚至是极度曲解乃至于相驳。
后世的儒家思想其实并不能完全代表孔丘,这一点要说起来,未免篇幅太大,在此不做赘述。
而这一切,也并不是如今的李然所能够解释通的。
“呵呵,仲尼其实是有所不知啊!其实在见到你之前,然一直还以为你是一个迂腐之人。未曾想……与你相处的这段时日,确是令我刮目相看呐!”
“尤其是在夹谷之会上的那一番作为,我到现在都是记忆犹新呐!”
孔丘听到这些话,不免是有些莫名,有点听不明白,不过他也没有多想,只苦笑道:
“其实我又如何算不得迂腐之人?如果能够像先生那样见识卓著,持经达变,似乎也是不错的。只可惜……丘实是做不到啊!”
“大哉!尧之为君也!巍巍乎,唯天为大,唯尧则之。荡荡乎,民无能名焉。巍巍乎其有成功也,焕乎其有文章!”
其意便是尧帝真伟大啊!崇高的形象,只有天才能与之比拟,只有尧才是天下人的榜样。浩浩荡荡的天下子民都不知道该如何才能形容他们对尧帝的赞美与歌颂。他的功绩真伟大啊,他所制定的各种典章熠熠生辉地真灿烂啊!
李然抿了一下嘴唇,正要开口说话,却听到外面有人进来禀告:
“大人!大事不好,吴国和楚国的使团,在城门发生了冲突,快要兵戎相见了!”
李然闻言,当即是站了起来:
“快!备马!”
范蠡亦是听闻了消息,也顾不上和端木赐在聊下去,急忙牵来两匹驾马,与李然是一起走马而去。
待李然赶到的时候,果然发现吴国使队和楚国使队已经列成两队,尽皆亮出了兵器,在那对峙。
范蠡高马上前,一声大喝道:
“大宗伯在此!不得放肆!”
这一声喊,确是让两队人马都均不由各自退了几步,并拉开了一些距离,李然下了马,走到两者之间,朗声道:
“两边都是前来朝聘周王室的使团。在下作为大宗伯,理应到城门迎接的。之前不曾远迎,还请各位多多海涵!”
这时,楚国使队中有一卒叫唤道:
“我们楚人与吴国有不共戴天之仇!又岂能和他们同入一门?”
吴国这边也有人说道:
“呸!手下败将,还有脸在这里叫嚣!我们既能灭楚,今天信不信也能把你们在此通通灭了!”
眼看双方又要争吵起来,李然一声大喝道:
“此乃天子脚下,何人敢造次?你们是由何人率领?”
就在这乱糟糟之际,但见有两个人,是各自排开了人群,来到李然面前。
而此二人也不是别人,正是孙武和沈尹戌!
第八百五十八章 重叙吴楚往事
沈尹戌和孙武各自朝李然行礼,并是异口同声道:
“见过先生!”
孙武则是率先开口道:
“这些人乃是吴国使团的先遣,只因其早一步到达了王畿,武没能来得及赶来节制,以至于差点和楚国的使团起了冲突,还望先生恕罪!”
沈尹戌这边也是同等的说辞,李然左右一看,知道他们二人见面也是颇为尴尬,便道:
“你们既然都是来成周朝聘的,天子脚下,就还是暂且放下纠葛,一切以安定为重!”
“此次前来成周朝聘的大小诸侯众多,事多繁杂,所以还望二位能悉心节制属下!”
沈尹戌说道:
“诺!既如此,就还请孙将军先行,我等可在外等候!”
孙武干咳一声,欲言又止,李然一把抓住孙武的手腕。
“长卿,你我多年未见,又有许多话要说,来,我们先走!叶公,怠慢了!”
沈尹戌却是摇头道:
“先生言重了。”
沈尹戌看着孙武和李然骑马并行,心情复杂。
这是楚国使团再次步出一人,见沈尹戌如此,也是长叹一声。
沈尹戌回过神来。
“哦?是申大夫!”
原来,此人正是楚国复国的大功臣——申包胥。
“叶公,吴人已经入了城,咱们也快些入城吧!”
沈尹戌点了点头,便亦是下令入得城中。
楚王轸经历过灭国之灾,不敢轻易出国,但是这次朝聘乃是表示自己无意北进中原。
又不得不来,于是便派了沈尹戌和申包胥前来。
而吴王夫差,也因为之前先灭楚又与越国交战,士气正盛,对于逐鹿中原也是颇有野心。所以此次派孙武前来,也是有试探之意。
何况他现在的重心还在越国,所以派孙武前来也同样是有虚以委蛇的意思。
李然见孙武经过这些年的磨炼,脸上也是留下了些许岁月的痕迹,不免有一点感伤。
而孙武看到李然两鬓发白,亦是一度感怀哽咽道:
“这些年……武不曾在先生身边侍奉,不能替先生分忧解难,实在有愧!”
李然却是与他摆手道:
“长卿,你这么说话可是见外了!你如今亦是有一番自己的大业,我替你高兴都来不及啊!你的这一番功业,实是让人惊叹呐!”
孙武却是作得苦笑一声:
“成事之前,武确是兴致颇高,可惜事成之后,竟有着说不尽的失落感,而且先王薨逝之后,新王他……”
孙武欲言又止,李然问道:
“哦?吴王夫差如何了?”
孙武却叹息摇头道:
“武如今身在吴国,本不该说他的坏话,但是……武感觉此人好大喜功,贪图享乐的同时,又还想要不世的功业!与昔日的楚灵王可谓是如出一辙!子胥兄也是如此的感觉,所以已是数番拂逆于他,武是担心子胥兄他日后……”
李然闻言,不由是沉默了良久。毕竟,他虽然没见过吴王夫差,但对于楚灵王,他却是在熟悉不过的了。
“若是不成的话,你和子胥两人,还需得急流勇退,明哲保身才是!”
孙武连连点头:
“武早有此意,但是苦于如今吴越大战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武带兵日久,不忍坐视手下白白送死……不过还请先生宽心,我已经下定了决心,一旦和越国的大战结束,武便会尽遣手下,并从吴国离开。但至于子胥兄……哎……”
“武亦是曾向其禀明退意。但他认为先王阖闾对他是有知遇之恩。昔日吴王阖闾临终之时,伍子胥亦是承其托请。他不忍背弃誓言,虽知吴王夫差绝非善类,但他亦是不忍离去。武担心他……日后恐会惨遭不测!”
“武和子胥兄可谓刎颈之交,又焉能看到此等事的发生?但武又不知该如何去做?实是无计可施!”
李然说道:
“功成不退,骑虎难下,日后必有妨碍。长卿,此事你如今也唯有尽力而为了……至于他是否能看透,也唯有是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孙武点头道:
“多谢先生教诲,武铭记于心!”
这时,孙武不由是瞥到了身边的范蠡,不由言道:
“咦,少伯?你也年长了许多啊!”
一旁的范蠡则是笑道:
“长卿兄,你在吴国做得好大事啊?!可当真是令人敬佩!让人神往啊!”
孙武是颇为难得的笑了一下。
“呵呵,少伯说笑了!论才能,少伯胜我十倍。待日后定然也能做出一番事业来!”
范蠡看了一眼李然。
“蠡并没有远大的抱负,只愿能够跟随先生,便是心意已足了!”
二人两相夸赞过后,李然则是命人将孙武的使团安顿了下来。与孙武暂辞之后,然后再回头去接楚国使团。
沈尹戌和申包胥见到李然,也是行了一番大礼,并且对城门发生的事情倍感歉意。
李然则是淡然道:
“索性是有惊无险,双方也都算得克制。楚国遭此亡国之恨,我亦是理解楚人的心情,但是此次前来王畿,所为的乃是朝聘。”
“诸位万不可因心中的怨怼,而给自家招来仇怨呐!”
申包胥拱手道:
“先生言之有理,我等一定会好好约束下人……”
申包胥把话说到一半,范蠡是突然上前,并跪拜在地:
“兄长在上,弟范蠡拜见!”
长兄如父,范蠡行此大礼,也是理所应当,申包胥将范蠡搀扶起来,仔细端详了一阵,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