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经历了一个时辰的苦战,人数占优的齐师终于得以撞破城门,并是进入瓮城。伴随着瓮城内一阵羊油滚滚,城下悬挂着的易燃之物亦是裹上了羊油窜起一阵火海!
瓮城内顿时起火,齐师不能得进,只得迫不得已又退了下去。
一直等到羊油燃尽,齐师又是一阵鱼贯而入,势必是要攻入临邑城中。
伴随着撞车在盾兵的护送下,慢慢是进得瓮城内。但是只因瓮城建得过于狭小,以至于撞车居然一时也腾转不开,难以近得瓮城的城门外。
而城墙上,已是有人架起了云梯,准备上到城墙上。
赵鞅见状,知道成败也在此一战!他也顾不得流矢无眼,直接提着大剑便是前往杀敌。
虽然是有护卫随身守护着,但赵鞅这种身先士卒的作派,也无疑是让将士们更加没有退缩的理由,纷纷上前杀敌。
然而因为瓮城并不及外城高大,所以攀爬起来也并非难事。
以至于上到城墙的齐国士卒也是越来越多。
赵鞅和子路眼看情况不妙,一阵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唯有在那是与众人一起奋力杀敌。
就在这时,自齐师的后面,竟又是突然杀出一支军队!田乞这时正聚精会神的看着大部攻城,听闻此讯亦是不由大吃一惊。
而前来救援的,不是别人,正是阳虎!原来,阳虎在打败了郑国之后,却也一刻没有耽搁,他且让沈尹戌协助守城,而他自己则是带着一支队伍前来紧急驰援临邑。
只因阳虎是星夜兼程赶来支援,其速度远胜探马的速度,所以阳虎的入局,是田乞完全意想不到的,更不知其底细如何。
田乞虽事有些不甘心,但毕竟身家性命要紧,他赶紧是在其心腹的护持之下,落荒而走。
而田乞一走,弦施更不知其后面的情况和底细。前方攻城的齐师本就艰难,一旦得知了后方是出了事,也顿是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是战意全无。
弦施见此状况,知道已经不能再战,也只得是草草的鸣金收兵。
赵鞅在城楼,忽闻其鸣金声,不由站脚伫立,此刻已是血染均服的他,望见远处阳虎已然杀至,不由大喜过望,当即命人打开城门,并且趁胜追剿敌军。
临邑守军,加上阳虎的援军,还有在外对齐军持续施压的鲁国军队,三股力量聚集在一起,敌人又是一阵溃逃。
溃逃人数越多,颓势也就愈加难以控制。加上田乞惜命,只顾是自己逃命,齐师这一战损失惨重,也再没力量组织攻城略地。
田乞自然也顾不上问罪弦施,只得是撤回到国内,眼下他和太子荼的争斗,也伴随着齐侯身体的每况愈下而如火如荼。所以,在一番权衡之下,自然是选择撤走,而放弃与赵鞅死磕。
赵鞅得知此消息,喜不自胜。知道这一战他已经是取得全胜,而邯郸也俨然成为了一座孤城,收复邯郸也是迟早的事情。
只不过,在王屋山这边,却好似是又出得一番状况。按理说,在孙武的强力支援下,区区卫师理应比郑师要更加容易对付,却也不知为何,双方竟然还在那里对峙着。
原来,这一切都是蒯聩有意为之的。他之所以没有对卫师采取猛攻的态势,反而是处处留情,所为的就是摆正姿态,好为他日后回国即位做足准备。
不过,在齐国和郑国都已经撤军回国的情况下,卫国也毫无疑问,最终也是匆忙选择撤军。
而孙武看到如此情景,也并未再与李然见面,而是选择直接带着兵马回到了吴国。倒并不是他不想,而是因为他也没了空闲。
而如今吴王的国主,已经是吴王阖闾的儿子吴王夫差。吴王阖闾在伐越的时候因为意外受伤而薨逝。
所以,吴王夫差为报父仇,时刻都在为此而准备着。
而此番孙武之所以能够带兵前来,也是为了能让这一支孙武所练的新军,得到一次实战操练的机会。
如今既然新军已经得胜,士气也达到了顶峰,也是时候去和越国一较高下了。
第八百五十三章 中行氏的覆灭
叶戌(沈尹戌)见晋东的乱局已经平息,也没有耽搁,先行是回了楚国复命。
毕竟,楚国如今也是复国不久,百废待兴,内忧外患也是极为严重。
就比如如今楚平王的嫡孙,也就是昔日的太子建之子,如今却还在吴楚边境白地,是背靠着吴国在那寻性滋事。
而叶戌之所以此番前来襄助晋国,除了是还李然一个人情外,其实也是为了达到乱郑,友晋,慑齐的动机。
也唯有这样,楚国才能有一个相对安定的条件去弥补之前的各种各样的大窟窿。
待一切平息之后,赵鞅也终于是回了绛城,见到了李然。
“接下来该如何做?还请先生明示。”
李然则是笑道:
“呵呵,依将军之意,该当如何?”
赵鞅说道:
“自是要全力拿下邯郸,平息晋国内乱,然后就是肃清朝野。范氏余孽,梁婴父等人着实可恨,都要将其一并处理了才好!”
李然闻言,却是微微一笑,并摇头淡然道:
“将军想法固然是对的,但是眼下邯郸却也已经不是重点,将军只需命一上将,将其围住即可。邯郸不能力敌,内部必然生乱!到时候将军可坐收渔翁之利,届时再予民休养,则邯郸既可安定!”
“至于肃清朝野,将军所言虽也不无道理,但眼下晋国朝野上下亦是人心思定,将军又是趁着大胜之余,倒不如是借此机会抓大放小,匡正朝纲为要!”
“天下卿臣,不尊天子已久矣!将军何不以此为契机,奉晋侯以朝天子?若能如此,则晋国大定,天下也将得以大定了!”
赵鞅恍然大悟。
“先生所言甚是,先生想得确是比鞅更为周全!”
李然又道:
“待到将军掌控住了全局之后,尊王攘夷,由此晋国便可复霸天下!而将军,则亦可追平先祖之盛德!实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赵鞅一听得自己如今的功绩,竟有可能与自己的祖父,也就是赵文子相提评论,他也是不禁欣喜异常,但转念却又有些忐忑:
“先生所言甚是……只是……周室的单旗与刘氏,本就是范氏一党,如今又与我赵氏交恶。若是我如今去得成周……不受天子召见,奈何?”
这时,只见李然是一个作揖,并是言道:
“将军勿忧,然现在便可先行回一趟成周,替将军办妥此事!”
赵鞅眉毛一挑:
“哦?先生当如何周全此事?”
李然则是笑道:
“呵呵,这又有何难?晋国如今击溃齐国,既为天下伯主!只要让天子知晓将军的礼敬周室之意,天子自是不会拒绝的!而单旗之流,只怕为明哲保身,也不敢再无事生非!此事将军乃是秉持大义,又有何惧?!”
赵鞅闻言,不由是恍然大悟道:
“原来如此!既如此,那一切便都仰仗先生了……”
李然则是一个摆手言道:
“区区小事,不足挂齿。只是,待在下走了之后,还望将军切记今日李然之言,但惩其恶首,切不可再清算旁人呐!另外,将军亦可多听听尹铎、阳虎等人的意见。遇事亦可多与众人商议!”
赵鞅听得李然所言,也是不由哈哈大笑道:
“先生放心,先生之言,鞅是定无不允的!更何况,在下本就知识浅薄,若无旁人佐助,在下如何能够有如此的功绩?”
“既如此,那还请先生先行回到成周替鞅周全此事!”
于是,李然躬身拜辞而去。
不久,李然便和褚荡还有范蠡一起,先行回到了成周。
……
而晋东这边,邯郸在被围一段时间之后,果然正如李然所言。
城中的国人都知道如今他们已经是孤立无援。而且邯郸本就是赵氏的封邑,其内部也数番哗变。
虽然都被镇压了下去,但是中行寅却也是渐渐明白他们已经大势已去。在这里硬扛着,迟早是要死无葬身之地的。
于是,一天夜里,他便和范吉射商量,既然邯郸已经不适合他们容身,而且邯郸军民也已有了投降之意,那么发生变故就是迟早的了。
范吉射不由惋惜道:
“若弃邯郸,那么就只能前往他国了。日后想要再重回晋国,只怕也是痴心妄想了!而且,只凭叔父与在下的能耐,恐怕也很难再受别国的重用!”
中行寅亦是无奈道:
“自古以来,出奔在外能够再为本国见用,实是九牛一毛,更何况你我二人并无德行于晋国,只怕确是难如登天。”
“但是,若要在别国受重用,倒也并不罕见。昔日似阳虎这般的三姓家奴,尚且都能够为赵氏所用,你我二人又如何不能?”
“眼下情势危急,不如先去往齐国。近闻齐侯将薨,田乞欲代摄国事久矣。其势必要网罗天下同志之人!我们前去相投,他定无不允!再说了,总好过在这里担惊受怕,最后白白丢了性命吧?!”
范吉射闻言,不由悲愤痛心道:
“哎……想我先父在世之时,在晋国是何等的风光。传至我手,不过一代……眼下却是不得不寄人篱下,吉射实是……愧对列祖列宗!”
中行寅也是一阵摇头。
“我们步步皆是落入那李子明的圈套之中,此人着实可恨!贤侄,什么都别说了,保命要紧,还是赶紧收拾一番,与我一同前往齐国!”
范吉射纵是心中不忿,却也是无可奈何。只能是听从中行寅之言,赶紧收拾了行囊,连夜出奔去往了齐国。
而随着中行寅、范吉射和赵稷的出奔,邯郸在其百工的带领下,也是爆发出又一场极具规模的哗变。
最终,邯郸举城向赵氏投降。而赵鞅也是遵从了李然的意思,并没有对其进行肃清,而是命人是好生安抚邯郸城中的国人与百姓。
邯郸也终于是得以大定。
……
却说子路回到鲁国复命,见到孔丘,孔丘也是颇为欣慰的说道:
“子路,你这一番出征,实在功劳不小!晋国得以复霸,恐怕也已是大势所趋了!”
子路答道:
“一切都如尊师所言一般!赵氏虽然才智不及,但好在其虚怀若谷,凡事必与子明先生商议,更有容人之量,唯才是举。赵氏若不得兴起,实是有违天意了。”
孔丘则是捋须道:
“赵氏自赵衰起,已奋六世。而且昔日赵文子亦是有大德于社稷,赵氏一族,虽为卿族,实则是有厚德的。如今又得子明先生相助,可谓是‘文质彬彬,可为君子’啊!似这等的人中之龙,我等若不相助于他?难道还要去相助那中行氏不成?”
子路却在这个时候眉头微微一皱,问道:
“敢问师尊,作为一个贤名的君主,首先的应该是怎么做?”
孔丘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子路。
“仲由也愚!自然是尊重贤人而轻贱不肖之人。这话,为师恐已说得不下三遍了吧?!”
子路挠了挠头,回答道:
“是啊!所以弟子是在想一个问题。那就是为何中行氏也是礼贤下士的,要不然其身边也不可能聚拢了似籍秦、高强等人。但是为何他们中行氏却也反而灭亡了呢?这却是何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