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特么有啥好看的?不要告诉我你们几个时辰都围在这里观察水泥啥时候干。
真那么闲的话,找个厂上班打螺丝不行吗?
见李钦载到来,围观人群飞快让出一条宽敞的大道,直通沟渠,每个人脸上带着虽不明但觉厉的崇拜表情。
甭管五少郎究竟弄出了啥,反正崇拜就完事了。
带着崔婕和金乡,一拖二仿佛明星走红毯,李钦载浑身不自在地走到沟渠前。
刘阿四和部曲们如释重负地让开。
这几个时辰对他们何尝不是一种煎熬,人太多了,万一有不长眼的家伙非要凑近,大家乡里乡亲的,刘阿四究竟是剁还是不剁呢?
蹲在沟渠边,李钦载伸手指戳了戳涂抹的水泥,露出了满意之色。
嗯,很硬,已经晒干了。
崔婕也戳了戳他:“夫君,您到底造出了什么?”
李钦载指着沟渠道:“就是这个呀。”
“表面这层灰灰的东西是啥?有啥用?”
“它叫水泥,至于用处,可以用‘坚不可摧’来形容吧,以后不管修路修桥造城,都有大用,不但千百年难毁,而且用于军事上,可谓‘固若金汤’,基本不会有敌人能轻易摧毁。”
崔婕吃了一惊:“世上竟有如此神奇之物?怎么可能?”
李钦载得瑟又假装矜持地道:“世上本无此神奇之物,不过你的夫君我,处处充满了神奇,我来了,它便来了。”
扭头望向刘阿四,李钦载道:“阿四,跳进沟渠里,使劲用脚踹它。”
刘阿四依言跳下沟渠,先看了看李钦载的表情,然后小心翼翼伸脚,轻轻踹了一下。
李钦载皱眉:“你没吃饭还是天生体虚?用你最大的力气踹它,坏了又不让你赔。”
“五少郎,小人可就真用力了?”
“赶紧的,回头还得量产呢。”
刘阿四咬了咬牙,往后退了几步,一个助跑,然后飞起一腿踹在涂抹了水泥的沟渠表面。
沉闷的一声响,表面留下了刘阿四硕大的四十三码脚印,但沟渠……仍然纹丝未毁,表面连一丝裂缝都没有。
“咦?”刘阿四惊异地蹲下观察了一番,然后不服气地起身,后退,助跑,再次一脚踹上去。
沟渠表面除了刘阿四的脚印,未见任何损伤。
围观的人群看在眼里,顿时发出惊异的呼声。
李素节和一众弟子们脸孔涨得通红,下笔飞快在纸上记录着什么。
契苾贞忍不住大声道:“先生,你家部曲太虚了,弟子请命。”
刘阿四大怒,但契苾家的浑货实在惹不起,于是怒哼一声,退到一旁不吱声。
李钦载无所谓地朝契苾贞招了招手,契苾贞大喜,兴冲冲地分开人群,跳进沟渠中,学着刘阿四的样子,后退,助跑,狠狠一脚踹上去。
沟渠表面仍然一丝未动,唯一不同的是,契苾贞留下的是四十码的脚印,仅此而已。
“咦?这东西有点古怪,”契苾贞惊异地蹲下仔细观察,道:“表面光滑无暇,颜色不咋喜庆,灰蒙蒙的看着丧气,但跟咱们城墙上浇糯米汁的法子不一样,明明薄薄的一层,为啥就是不破呢?”
契苾贞起身对李钦载道:“先生,弟子请命用兵刃,如何?”
李钦载点头:“要试赶紧,到饭点了。”
契苾贞转身对人群里的随从大喝道:“取我紫金锤来!”
李钦载噗嗤笑出了声。
这特么如假包换的惊雷,这通天修为天塌地陷紫金锤……
突然好想喊麦,好想摇摆……
紫金锤是一对,既不是紫色也不是金色,就是造型颇为古朴的一对铁锤,所谓“紫金”,大多是不要脸的往自己脸上贴金。
契苾贞将紫金锤握在手里掂量了一下,然后沉气蓄力,猛地一声暴喝,锤子狠狠砸向沟渠表面。
轰的一声巨响。
这次沟渠终于有了改变,表面出现了一丝裂缝。
契苾贞却呆住了。
他本是名将之后,这一锤的力道虽不及乃父,但绝对不弱,一锤下去本可开山裂石,没想到却只给沟渠造成了一丝裂缝这种微弱伤害。
契苾贞瞬间开始怀疑人生。
远处观看的李素节眼睛却亮了,兴奋地涨红了脸。
他知道,先生造出的东西,对大唐必有大用,“坚不可摧”“固若金汤”,先生果然没夸张,可不就是如此么?
几步跑到李钦载面前,李素节兴奋地道:“先生,此物唤何名?如制造不难的话……”
李钦载道:“它叫‘水泥’,效果就是你看的那样,至于制造过程,倒是不难,回头把秘方送你父皇。”
“多谢先生,先生高才,又为大唐新下新功,此物若普及天下,则惠泽万民,用于兵事,虽万敌而不可破矣,此物之妙,丝毫不逊于火药和三眼铳。”
李钦载咂了咂嘴,道:“没那么伟大,我就是想修个牢固点的沟渠而已。”
他的身后,崔婕一脸兴奋雀跃,而金乡县主却看呆了。
以前曾听说过李钦载的种种事迹,近一年来听闻军中有了一种名叫“三眼铳”的火器,近战可无敌于天下。
金乡一直以为不过是以讹传讹,好事者夸饰其辞而已。
但此时此刻,她亲眼见到水泥的问世,也亲眼见到了它坚不可摧的效果,此刻的她,终于察觉到曾经听闻的那些传闻,或许并非夸大。
这个人……是真的很厉害。
努力压抑住内心的惊愕和一丝莫名冒出的崇拜,金乡维持表情的平静,但急促起伏的胸膛却出卖了她的真实情绪。
妙目情不自禁地朝李钦载一瞥,又飞快收回。
金乡抿紧了唇,脑子里突然变得很乱,一股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烦躁情绪萦绕脑海中。
李钦载不知道金乡此刻惊涛骇浪般的内心,他也跳进了沟渠,朝契苾贞砸出的裂缝仔细观察许久。
“晒的时间还是短了一些,掺入的河沙配比也有点少,若是里面再嵌入铁条,卵石,弄出混凝土,再将它加厚一些,怕是紫金锤也不会轻易锤破……”
李钦载喃喃自语,总结得失。
一旁的李素节和契苾贞惊愕地睁大了眼。
听先生话里的意思,似乎这还没到水泥最厉害的程度,若再调整一番,还能更坚固,紫金锤都砸不开。
如果用于军事,大唐对外征战之时,在某个关键的地方原地造一座用水泥修建的城池,任由敌人如何刀劈斧凿,它都不会有丝毫损伤。
大唐有了火药和三眼铳,又有了坚固的水泥,可攻又可守,岂不是真的无敌于天下了?
大唐天子雄心壮志,誓要立下一番远迈太宗的功业,这功业便着落在火药和水泥上了。
了不得的大事,必须向长安急报!
李素节在李钦载耳边轻声请示几句,李钦载默默颔首。
得到先生的允许后,李素节立马转身召来一名禁卫,吩咐了几句后,禁卫扭头便上马疾驰,直奔长安而去。
第348章 御驾亲临
长安城。
滕王李元婴今日又在太极宫门前转悠了一圈,等了很久,才有一名宦官走出来,恭敬地告诉滕王,今日天子繁忙,无暇召见,请殿下回去静候礼部消息。
滕王呆怔许久,才失魂落魄地往回走。
自从回到长安城,滕王求见李治已五次,同时也被李治拒绝了五次。
反正李治就是不愿见他,不是繁忙就是抱恙。
滕王舔韩国夫人都没这么艰难,至少人家不拒绝他舔。而李治,连见面的机会都不给。
唯一令滕王欣慰的是,至少天子还能花心思编借口婉拒,说明天子对这位皇叔终究还存有几分天家亲情的。
当然,不待见也是真的不待见。
亲皇叔接连求见五次都不见,看得出来李治是真的很不喜欢这位皇叔。
至于宦官说什么静候礼部消息,更是一句空话假话。
按照朝仪,官员求见天子是要通过礼部安排的,但这其中的弹性大得很。
礼部如何安排,谁见谁不见,等多久才见,完全不可预测。
早在贞观年间,一位地方官员进京述职,也是住在驿馆里等候礼部安排,结果不知是礼部疏忽了,还是李世民真的很忙,这位官员生生在长安城等了半年,地方上也整整半年没有主政官员。
直到官员受不了了,自己跑到太极宫门前跪下痛哭流涕,才引起了宫人的注意,这才得偿所望觐见天颜。
因为这件事,当时的侍中魏征又一次把李世民参得欲仙欲死。
所以滕王完全不指望礼部给他安排觐见天子的机会,如果天子不愿见他,礼部根本不会给他安排。
失望地转身登上马车,仪仗正要启行时,一名禁卫打扮的人匆匆赶至宫门外,朝门前羽林卫亮出了腰牌,同时大声道:“甘井庄四皇子殿下急报,渭南县伯为国立功,请禀奏天子。”
马车内的滕王一怔。
渭南县伯李钦载?他又干啥了?
随侍的侍卫正要下令仪仗启行,滕王却忽然叫停。
“先等等,就在宫门外等。”滕王眼里闪过莫测的光芒。
……
太极宫,安仁殿。
李治和武后凑在一起,好奇地看着禁卫从随身的袋子里掏出水泥,双手捧上。
“这是个啥么……”李治凑近了仔细观察:“素节是不是搞错了?就这么一把灰扑扑的东西,能堪比火药和三眼铳,朕读书多,你不要骗朕。”
禁卫垂头道:“小人不敢欺君,李县伯展示此物时小人也在场,皆是亲眼所见。”
武后饶有兴致地道:“用它与河沙和水拌匀,涂抹在沟渠上便可固若金汤?”
“是,当时契苾大将军之子契苾贞用紫金锤试过,一锤下去,沟渠纹丝不动,仅仅只裂开了一条小缝,确实坚不可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