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并州时一不小心骗了某位冤大头很多钱,若果真是她,今日只怕不是来共叙闺蜜情,而是来找他算账的。
想走,然而已来不及了。
一道纤弱袅娜的身影悄然走近,金乡县主那张清冷绝色的脸庞映入眼帘。
“李县伯,久违了。”金乡县主盯着他冷笑。
真的是冷笑,李钦载敢发誓他没看错。
东窗事发!
“啊!原来是金乡县主,久违久违。”李钦载一脸欣喜加心虚地上前行礼。
人生一大喜,他乡遇故知。
人生一大悲,他乡遇故知,债主。
左顾右盼,李钦载在院子里寻找滕王的身影,他怀疑滕王躲在某个阴暗的角落准备偷袭他。
将心比心,如果李钦载被骗了一大笔钱,他也会偷袭的,条件允许的话,刀斧手更要安排上。
“李县伯不必张望,父王留在长安驿馆,不曾来此。”金乡县主冷冷地道。
第343章 这是爱情的买断价啊
“滕王殿下竟然没来?啊,那真是太遗憾了。”李钦载一脸庆幸地遗憾道。
一旁的崔婕看了看李钦载,又看了看金乡县主,总觉得两人说话的气氛有点古怪。
女人的直觉还是很靠谱的,她察觉到的古怪气氛里,似乎没有男女情愫这方面,反而有点敌对的意思。
“夫君与金乡县主相识,县主在并州时还帮过夫君呢。”崔婕笑道。
李钦载咧了咧嘴。
是帮过,她亲爹帮过,若没有滕王那笔钱,李钦载还付不出买粮食的钱。
主要是情比金坚,滕王加钱了。
前世有一首土味情歌《爱情买卖》,用在此处很应景。
“婕儿,你的这位夫君了不得呢,在并州时可干了不少惊天动地的事,至今被并州官民传颂,据说并州百姓给李县伯立的生祠都有无数,若都能灵验的话,李县伯约莫能活一千岁了。”
金乡县主盯着李钦载的脸,语气似乎不怀好意。
崔婕甜蜜又自豪地笑道:“我崔婕的夫君,自是为生民立命的大丈夫。”
李钦载愈发心虚,尴尬地笑了两声,道:“夫人莫夸我,滕王殿下和金乡县主也为并州百姓出了大力。”
崔婕望向金乡,欣然道:“你也做了许多了不起的事吗?”
金乡瞥了李钦载一眼,清冷地道:“我也不谦虚了,确实做了一些事,毕竟你夫君是刺史,我和父王总得做点什么。”
李钦载急忙补充道:“滕王和金乡县主纯粹是自愿为百姓付出。”
金乡眼中顿时露出怒色,咬着牙道:“没错,自愿的。”
崔婕喜道:“县主远道而来,一路风尘仆仆,夫君,咱们设宴相待可好?”
李钦载不自在地道:“好,好。”
崔婕于是转身安排酒宴,空荡的院子里只剩李钦载和金乡二人。
金乡也不再掩饰自己的表情,俏脸怒色越来越盛。
“李县伯,你不跟我解释一下吗?”金乡冷冷道。
“解释啥?”李钦载无辜地看着她。
金乡咬牙道:“在并州时,你跟我父王说了什么?说咱们情比金坚,什么互生情愫,害我父王对我猜疑,可有此事?”
李钦载矢口否认:“我没说过,都是你父王自己猜测的,不得不夸令尊一句,想象力真的清奇又丰富,让人叹为观止。”
金乡怒道:“还不是你故意误导我父王!李县伯,你我无冤无仇,为何在我父王面前胡说八道?”
李钦载翻了个白眼:“我何时误导你父王了?我说过,全是你父王自己猜测的,我能怎么办?当他的面自刎以证清白吗?就算要自证清白,该自刎的人也应该是你吧。”
金乡大怒:“你还骗我父王的钱,把他的钱骗光了,我父王连仪仗车队的路费都付不起了,才半路不得不改道回长安。”
李钦载擦了把冷汗,这个属实就有点尴尬了。
那时觉得自己和金乡县主的爱情很珍贵,当然要加钱。没想到滕王为了掐断这段孽缘竟如此舍得,把自己的路费都搭进去了。
如此有钱又容易被骗的人,老实说,李钦载两辈子都难得遇到一个。
仔细想想,李钦载其实也不能叫骗。他根本没骗,一切都是滕王自己的脑补,钱也是他心甘情愿自己掏出来的。
那是爱情的买断价啊。
李钦载在其中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呢?
他充其量是寺庙里的功德箱。
捐钱全凭自愿,但要想拿回去,佛祖怕是不答应。
想到这里,李钦载顿时理直气壮了:“你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赚钱不能算骗,赚钱!生意人的事,能算骗么?”
金乡顿时被李钦载的无耻嘴脸惊呆了,半晌没说话。
在她有限的人生里,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骗了父王的钱,居然死不承认。
眼前这货还是那个在并州时解民倒悬,为民立命的李刺史么?
打压粮价,严惩恶吏奸商,大兴水利,南粮北调赈济百姓的好官,为何变成了这副面孔?
“你,你你……无耻!”金乡快气哭了。
“你了不起,你清高……”李钦载见金乡快疯了,急忙道:“县主,令尊给钱纯粹是自愿,而且我一文钱都没贪,全用来支付粮价了。”
“县主和滕王当时也在并州,应该知道我把粮价打下来后,虽然粮商们不得不以贱价卖给我粮食,但贱价也要给钱的呀。”
“我赴任时陛下给我的钱不多,正在焦头烂额之时,你父王突然驾临,可可爱爱白白胖胖像个财神,给钱也给得特别痛快,后来我便把所有的钱都用来买粮食了。”
“正因为你父王的这笔钱,并州的官仓才充盈起来,州县的民心也安定了,此事你父王居功甚伟,我还得向他道谢呢。”
金乡闻言俏脸稍霁,脸色总算缓和了一些。
她虽然性格清冷,可心地终究是善良的,李钦载解释了那笔钱是用在百姓身上后,多日来的种种不忿和羞怒终于如云烟般消散。
“你果真一文钱都没贪?”金乡狐疑地盯着他。
李钦载高举右手,义正严辞地道:“我用我学堂所有弟子的项上人头发誓,真没贪,若违此誓,管教所有的弟子被九天神雷劈成五分熟。”
金乡哼了一声,道:“幸好今日我父王没跟来,否则他若见了你,必然不听你解释,二话不说跟你拼了,你可不知父王这一路念叨了多少次,给你安排了几百种死法。”
金乡今日独自来甘井庄,说是拜访闺友崔婕,实则是向李钦载兴师问罪。
之所以撇开她的父王,实在是不愿父王与李钦载当面冲突,尽管心里已将这货千刀万剐了,可他终究是崔婕的夫君,父王若与他冲突起来,崔婕想必会很难过,而她,便会很尴尬。
这才是她今日独自来访的原因。
崔婕走到院子里,见二人仍在聊天,不由笑道:“酒宴已备,夫君,县主,入堂小酌吧。”
金乡和李钦载点头,两人朝前堂走去,金乡在李钦载身旁悄声道:“你最近不要去长安,父王要与你拼命,正在长安城磨刀霍霍……”
第344章 以工代赈
李钦载发现自己在并州骗钱骗得有点过分了。
但凡给滕王留点路费,都不至于让人家狗急跳墙想拼命,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这句话真的很有道理。
“我保证最近不去长安,”李钦载神情有些颓然:“令尊打算何时离开长安?”
金乡嘴角一勾:“父王打算向天子求情,以后留在长安不走了。”
李钦载面颊抽了抽,道:“去洪州不好吗?天高皇帝远的,想干啥就干啥,对了,还能建个滕王阁,我保证这座滕王阁一定留名千古,门票一人五十,赚翻了……”
金乡俏脸一沉:“钱都被你骗光了,拿什么建滕王阁?”
哎,现在的聊天氛围不是很融洽啊。
三人入堂,精致的酒宴端上桌。
崔婕与金乡坐在一桌,李钦载一人独坐,俩女人饮酒浅酌,不时头靠在一起说悄悄话,间或轻笑薄嗔,亲密得很。
不得不说,两位绝色女子亲密无间的样子,确实很赏心悦目,以前在并州时尚不觉得,此刻金乡跟自己的婆娘在一起,李钦载突然觉得俩女人都比以往更美了几分。
难怪前世有吃饱了撑的研究,男人对老婆的闺蜜动心率占绝大多数,这个研究果真要有一定的生活阅历才能得出答案。
鸳鸳相抱何时了,鸯在一旁看热闹。
崔婕和金乡一边聊天一边饮酒,李钦载被冷落一旁,没多久,崔婕这才发现冷落了他,于是歉意地笑了笑,道:“夫君莫怪,妾身与县主多年未见,有许多话儿要说……”
李钦载闷闷地道:“不怪,你们聊你们的,我想静一静。”
扭头望向堂外,李钦载扬声道:“荞儿野到哪里去了?派人接他过来吃饭。”
很快荞儿被部曲扛回来了,看模样似乎玩得不想吃饭,部曲没功夫讲道理,直接扛走。
小脸脏兮兮的,手里还攥着一只弹弓,被李钦载禁止玩炮仗后,荞儿最近迷上了弹弓,不知道为什么,男孩子从小就对杀伤性的玩具特别有兴趣。
被李钦载揪着坐在身边,荞儿仍不满地道:“爹,过午又没到傍晚,不时不晌的吃啥饭呀。”
李钦载拍了拍他的屁股:“来客人了,去见礼。”
荞儿听话地起身,站到金乡面前打量了她一番,乖乖行礼道:“荞儿见过……嗯,姐姐?”
金乡见荞儿萌萌的样子本就心生喜爱,听到荞儿的称呼更是乐得绽开了笑容。
清冷美人难得一笑,李钦载瞬间觉得前堂四周都开满了鲜花。
“这是……李县伯的孩子?真懂事。”金乡也不嫌他一身脏,立马就将荞儿搂了过来,第一反应就是捏他红扑扑的脸蛋儿。
崔婕白了荞儿一眼,将他拽过来,掏出一块洁白的巾帕给他擦脸擦手,没好气道:“没良心的小混账,叫我姨姨,却叫她姐姐,你该叫她……嗯,小姨?”
金乡乐道:“不,就叫姐姐,姐姐有见面礼。”
说着金乡从怀里掏出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递给荞儿,笑道:“君子养玉,玉养君子,希望荞儿长大后也做个堂堂正正的君子,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