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阿四摇头:“退婚太严重了,对两家的名声都不好,不至于的。崔家说了,一定尽快找到大小姐,与五少郎完婚。”
“强扭的瓜不甜,何必勉强呢,跑了就跑了,换下一批不就好了吗。”李钦载叹息道。
刘阿四没敢吱声儿。
五少郎确实与以前不同了,但说话偶尔还是很混账,大概需要时间慢慢改变。
……
知道自己未来的老婆跑了后,李钦载不知为何心里竟隐隐有些高兴。
终于不用跟一个陌生女人成亲了,空气里弥漫着自由的味道。
希望崔家小姐跑得越远越好,李钦载甚至想给她画一张世界地图,指引她跑到南美洲去,那里有辣椒,可以吃火锅。
酒意上涌,心理骤松,李钦载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一早,李钦载被人叫醒了。
原本有起床气的他,睁眼后正要发怒,然而一看面前叫醒他的人,立马怂了。
叫醒他的人是老爹李思文。
李思文的脾气比他的起床气更暴躁。
“日上三竿还在睡,孽畜打算长眠不醒吗?”李思文怒道。
翻身赶紧起床,李钦载穿着里衣行礼:“孩儿拜见……”
“拜个屁!老夫被你气死后,尽管去我坟头上拜。”
李钦载脑袋有点懵,一大早没头没脑挨顿骂,他的心情顿时有些恶劣了。
“赶紧洗漱穿戴,给你半炷香时辰,收拾整齐后来前院见老夫。”
李钦载忍不住道:“啥事啊?”
李思文没好气道:“今日陛下北大营点兵,召你去大营观礼,不得怠慢。”
李钦载吃惊道:“天子点兵,与我何干?”
李思文也不解释,直接开始左顾右盼,李钦载眼皮一跳,他知道老爹这是在寻找趁手兵器收拾他。
“孩儿这就洗漱穿戴,切莫误了陛下的事!”
穿戴整齐后,李钦载匆忙来到前院。
前堂内,已有一名宦官在等候,李勣李思文皆穿着官服,正陪宦官说话。
见李钦载进来,宦官笑眯眯地行礼,然后请李家三代马上动身。
李钦载就这样稀里糊涂被拉上了马车,马车微微一震,往城外走去。
上马车前,李钦载眼疾手快,主动将老爹和宦官凑在一辆马车里,而他则飞快窜进了李勣的马车。
没办法,李思文和李钦载仿佛是天生的冤家,若父子二人同乘一辆马车,走到半路可能整个车厢像武林高手拼内力一样爆掉。
还是爷爷比较亲切,至少脾气不错。
晃晃悠悠的马车里,李钦载不解地问道:“爷爷,天子点兵,为何召孙儿观礼?孙儿并非军中兵将,没道理凑这个热闹呀。”
李勣叹了口气,道:“瓷嘛二愣的东西,你忘了你造出来的神臂弓了?”
李钦载恍然,原来还是神臂弓。
“天子为何点兵?”
李勣斜瞥了他一眼,道:“你偶尔也多关心一下情势,时已近入秋,王师该北征铁勒九姓了,此战关乎大唐北境百年太平,须提早准备。今日点兵正是为此。”
李钦载点头:“孙儿明白了。”
随即神情浮上些许不安,李钦载低声道:“天子点兵会不会点到忘形,突然指着孙儿说,我观尔有大将之姿,点你出征当前锋官,给朕一马当先奋勇杀敌去。”
顿了顿,李钦载忐忑道:“孙儿的婆娘都跟人跑了,没道理还让孙儿上战场送命,天子也要讲道理吧……”
第40章 退婚是不可能退婚的
婆娘跑了没什么忧伤的,真正忧伤的是上战场。
李钦载承认自己怂,作为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社畜,老人倒地都不敢扶,哪里有勇气上战场跟人拼命。
穿越过来后,他也没打算建功立业,而是继续躺平。
在哪儿躺都一样,重要的是躺。
马车里的李勣却很吃惊:“你知道崔家女儿跑了?”
李钦载叹了口气,道:“孙儿昨日便知道了。”
盯着李勣的眼睛,李钦载斩钉截铁道:“爷爷,崔家不守诚信,咱们必须退婚!”
李勣一愣。
“咱们李家也是有头有脸的高门大户,崔家女儿居然妄视婚约,擅自逃婚,分明是在打李家的脸,这桩婚事不提也罢。”李钦载像个奸诈小人一样阴恻恻地煽风点火。
李勣却忽然阖上眼,淡淡地嗯了一声。
李钦载见李勣没能与自己同仇敌忾,不由有些气馁,于是决定继续添油加醋。
“爷爷,崔家是千年门阀,当今天子本就对门阀有戒心,以后可能会对门阀不断打压,正好崔家女儿逃婚,咱们趁机退了婚事,也好撇清与门阀的关系,此正是天赐良机……”
李勣又嗯了一声,神情淡然。
马车晃晃悠悠,李钦载的心情也晃晃悠悠。
老头儿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是肿么肥事?
李钦载确实很想退婚,他不能把自己的人生赌在一个素未谋面的女人身上,正常人大抵都不敢赌。
权贵门阀之间的联姻,看的是利益,是家族基业,是朝堂上的守望相助。
什么都看,唯独不看脸。
可是,李钦载娶老婆却只想看脸啊,就是这么俗……
后世有句俗话说“娶妻当娶贤”,意思当然很正确,三观也很板正,但其中一个隐藏的意思是,老婆贤惠就够了,容貌就不必在意。
当然不行,李钦载很贪心,未来的老婆不仅要贤惠,也要漂亮。
科学家说,男人每天看漂亮脸蛋十分钟能延年益寿,李钦载希望自己长命百岁……
良久,李勣忽然悠悠地道:“钦载啊……”
“孙儿在。”
“老夫怎么觉得,崔家女儿逃婚,你却如此兴奋呢?是老夫的错觉吗?”
李钦载悚然一惊。
老狐狸果然是老狐狸,一眼看穿了他的内心。
“绝无此事,爷爷看错了。孙儿不是兴奋,是‘气愤’,对,是气愤,崔家太过分了……”
李勣突然睁眼,深深地打量他,然后笑了:“想退婚?呵呵,死了那条心吧,李崔两家联姻已是板上钉钉,不可更改。”
“昨日崔家来人,老夫打发他回去了,不急,给崔家时间,让他们找到女儿,然后择日与你完婚。”
“孙儿啊,权贵门阀联姻,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不可能说退便退。里面的牵扯很深,早在四年前亲事定下后,李家与青州崔家已在许多方面达成了盟约,退婚?呵呵,这辈子都不可能退婚的。”
李钦载顿时觉得一阵透心凉。
完了,芭比Q了。
见李钦载抿唇不语,李勣似乎觉得有点过意不去,于是温言安慰。
“崔家女儿逃婚也怪不得她,谁叫你昔日名声太臭,将心比心,若换了老夫是她,想必也会拔腿就跑,跑一百里回头看一眼算老夫不知羞耻……”
李钦载脸色更黑了,这句安慰真的好温暖,瞬间心都凉透了。
李勣却仍继续补刀:“想想崔家如今派出大队人马追索此女,老夫心中都有些不忍,这岂止是把女儿往火坑里推,简直是五花大绑往祭台上摆,当供品祭神了,啧!造孽啊!”
说完李勣捋须,迅速瞥了他一眼,眼神很恶劣。
李钦载突然伸手敲了敲马车的厢壁:“车夫停车!这不是去北大营的车!”
李勣哈哈大笑,拽回了他的手,道:“好了,不逗你了。婚事不可能退的,老夫只是想告诉你,这桩婚事吃亏的是她,不是你,你就知足吧。”
“崔家女儿迟早会找回来的,一个弱女子能跑多远。将来与你完婚后,你要好好待她,莫再使以前的混账性子了……”
李勣突然罕见地朝他眨了眨眼,很调皮。
“老夫听说,此女容貌甚佳,有倾城之色,小子,你就偷偷乐吧。”
李钦载冷笑。
我信你个鬼,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
晃晃悠悠出城,车行数十里,终于到了城外北大营辕门外。
李勣和李钦载下了马车。
下车的瞬间,李勣的精神气质突然变了,老迈的身躯无形中透出一股凌厉的气势,像一柄刚刚出鞘的刀,锐利的锋芒令人不寒而栗。
辕门外,早有一众披甲武将等候,见李勣下车,武将们向前踏出一步,一阵甲叶撞击声,武将们一齐抱拳喝道:“末将拜见老公爷!”
李勣淡淡点了点头,双臂一伸:“诸将免礼。”
武将们一齐直起腰,神情恭敬地列成两列,为李勣让出一条宽敞的道。
李钦载站在李勣身后,暗暗咂舌。
军方第一人的气势威望,今日终于第一次见识到了。
李钦载沉默惊叹。
明明与自己无关,可他却还是情不自禁感到一阵自豪。
投胎是技术活儿,显然这次投胎的技术超常发挥了,能出身在这样的将门世家,怎能不找个舒服的姿势躺平?
李勣招了招手,后面走上来两名李家的部曲,李勣沉声道:“为老夫披甲。”
两名部曲捧着一套明光铠甲,为李勣穿戴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