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灵教团”皇室派那位“苍白女皇”？卢米安本能地环顾了一圈。
　　他突然心中一动，抽出从桑塔港买来的那把直剑，挑起了雷亚萨的衣物，快速检查起对方遗留了哪些物品。
　　没有那张被死亡侵蚀过的黄金面具，也没有水晶制成般的头骨。
　　虽然后者在梦中变成了山羊，而那张黄金面具随着它沉入了死寂之河，但卢米安觉得那毕竟是梦，再特殊也是梦，人死了现实会死，物品则未必，就像被路德维希吃掉的部分食物，现在不也回到了“旅者的行囊”内吗？
　　就算它们要消失，也得之后依次来，当前肯定会回归现实世界的！
　　可雷亚萨身上没有。
　　卢米安心中陡然生出了几分凉意，他压着嗓音问道：
　　“忒尔弥波洛斯，你有感应到什么吗？”
　　忒尔弥波洛斯恢弘层叠的声音回荡在了卢米安的耳朵内：
　　“你现在才知道害怕吗？”
　　“啧。”卢米安心里是有点后怕，但嘴上却不暴露半分，“那位‘苍白女皇’刚才在看着？”
　　忒尔弥波洛斯嗓音浑厚地回答道：
　　“不止祂。”
　　祂？“苍白女皇”是位天使？卢米安定下心来，重新将目光投向了麦斯洛。
　　麦斯洛正疑惑于路易.贝里怎么嘀嘀咕咕地自言自语，突然听到对方询问自己：
　　“雷亚萨为什么要杀你？”
　　麦斯洛沉默着没有回答。
　　卢米安笑了一声道：
　　“你背叛了他？”
　　麦斯洛嘴唇翕动了几下，但还是没有张开。
　　卢米安不甚在意地笑道：
　　“没关系，不想回答不用回答，反正你也活不了多久了。”
　　麦斯洛的表情瞬间惨白，想到了在“梦节”死去的自己于现实会有什么样的结局。
　　卢米安轻轻点头道：
　　“抓紧时间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吧，嗯，不要干坏事，那会让你提前死去。”
　　说完，卢米安望了眼开始析出非凡特性的雷亚萨尸体，贪婪的欲望翻涌而上，又被“苦修士”的忍耐能力压了下去。
　　他觉得不管雷亚萨是不是叛徒，他的非凡特性都更应该留给加缪，留给马塔尼邦的巡查队。
　　为了不让自己被贪婪的欲望控制，加上想起了一件很严重的事情，卢米安表情微变，直接激发右肩的黑色印记，“传送”离开了这里。
　　麦斯洛看着重新空荡的街道和被刚才那声爆炸唤醒的灯火，仿佛失去了灵魂般，表情迷茫又失落地转身走向蒂扎莫镇外面的那片丛林。
　　…………
　　布里乌旅馆，二楼套房内。
　　卢加诺刚一醒来，就感觉右前臂失去知觉，不听使唤了。
　　“没事没事，接受一两次心理治疗就好了，蒂扎莫镇的人靠着没超凡效果的弥撒都可以解决……”卢加诺忍耐着右前臂传来的一阵阵疼痛，自我宽慰了起来。
　　就在这时，他听到门外的客厅内响起急促的奔跑声。
　　喀嚓！
　　卢加诺卧室的门被打开了，他随即借助窗外照入的绯红月光，看见穿黄星星蓝睡衣、戴同款睡帽的路德维希出现在那里，手中握着一颗半枯萎的、染着血迹的暗红色心脏。
　　扑通！扑通！
　　卢加诺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有种灵魂快因恐惧而脱离自己身体的感觉。
　　路德维希因为提前醒来，没在梦里吃饱，过来加餐了？
　　下一秒，卢加诺看见门口飘进来一道身影。
　　那身影呈半透明状态，穿着一身繁复华丽又阴沉晦暗的黑色长裙，脖子上没有脑袋，只存在整齐的切口，手里提着四个金发红眼、长相明艳的脑袋，它们一模一样。
　　“把”……“它”……“还给”……“我”……
　　那四个脑袋依次吐出了不同的古弗萨克语单词，组成了一个句子。
　　它们八只猩红的眼睛同时映出了路德维希的身影。
　　“我的！”路德维希跑到了卢加诺床边，转过身体，摆出一副要把那心脏凑到嘴旁的姿态，但又似乎有些顾忌。
　　被半透明人影提着的四个脑袋依次说道：
　　“吃”……“自己”……“脑子”……“的”……“白痴”……
　　“那”……“是”……“我的”……“心脏”……
　　“你”……“如果”……“不”……“还”……
　　“我”……“就”……“把”……“你”……“变成”……“猪”……
　　几乎是同时，卢米安的身影飞快勾勒在了路德维希的身旁，看到了这一幕，听到了相应的话语。
　　卢米安望了眼造型奇特的女士，又看了看满脸坚毅一副誓死保卫食物模样的路德维希，斟酌着说道：
　　“女士，你可以尝试用别的富含灵性的材料从他手里换。”
　　现在这种状态的路德维希，卢米安都不敢去抢他手里的东西。
　　提着四个金发红眼脑袋，穿着繁复黑裙的女士陷入了沉默。
　　过了片刻，她其中一个脑袋吐出了枚亮闪闪的金币，将它咬在了牙齿间。
　　金币？想用金币买？路德维希可不喜欢钱……卢米安正想提醒对面女士，忽然觉得那枚金币有些面熟。
　　那是枚鲁恩金币，面额1镑。
　　呃……卢米安将目光投向了路德维希。
　　路德维希脸上出现了明显的犹豫。
　　几秒后，他终于把双手伸了出去，将那颗半枯萎的暗红心脏递到了那位女士对应脑袋的前面。
　　那颗金发红眼长相明艳的脑袋松开了嘴巴，让金币落到了路德维希手中，紧接着，它快速咬住了半枯萎的暗红心脏。
　　半透明的女士随之退后一步，消失在了卢加诺的卧室门口。
　　路德维希则飞快将那枚鲁恩金币塞入了口中，仿佛想藏到胃袋内，然后又觉得这不太对，赶紧抠了出来，在睡衣上擦了擦，小心翼翼地放进了衣兜里。
　　果然和简娜那枚幸运金币一样……都是与“愚者”先生有密切关系的鲁恩金币？卢米安有所明悟地点了下头。
　　他顿时有点失落：
　　我身边有两个人拿到幸运金币了，为什么我还没有？


第二百章 科洛博忧天
　　卢米安回过神来，望了情绪已然稳定的路德维希一眼，对不断往睡床角落缩去的卢加诺道：
　　“明天回特里尔，给你找个心理医生看下，真正的心理医生。”
　　这不是为了帮助卢加诺才做的决定，而是早就排上了日程的事情——“007”那边在凌晨应该已经给出了反馈，接下来卢米安和芙兰卡等人将讨论怎么对付“镜中人”莫兰.阿维尼。
　　而且，卢米安也打算趁这个机会，找个安全之处，抽取忒尔弥波洛斯的力量，获得“猎命师”的恩赐。
　　他这次“梦节”最大的收获就是“收割者”魔药大幅度消化了。
　　他原本就知道南大陆纷争众多，战斗机会到处都是，有助于自身消化“收割者”魔药，但没想到，晋升还未满两周的时间，“魔药”消化的进度就跟水银温度计里的汞柱接触到了活人腋下后一样，飞速蹿升了上去。
　　“收割”卡利神甫，“收割”“西索”梦境投影，收割近二十个实力相当于序列6、序列5的恩赐者，让卢米安深刻体会到了生命的脆弱，那就像是镰刀下的稻草，随着收割，不断地倒下，跟着风逝去。
　　另外，经历过前面四个序列的扮演，卢米安觉得“猎人”途径有显著的带来灾祸的特点，“收割者”也不例外。
　　而有了这次扮演，他认为“收割者”带来灾祸的特点更多地体现在给予毁灭上。
　　同时，敌人的毁灭也让卢米安有了大量的收获。
　　思绪电转间，他总结出了自己的第一个“收割者”扮演守则：
　　“收割就是让目标毁灭，让自己丰收。”
　　“再来类似的三四次收割，我都不需要领悟别的扮演守则并付诸实践就可以消化完‘收割者’魔药，但这种好事不可能总是会遇上……”卢米安无声暗叹了一句。
　　这需要聚集十个以上有明显缺陷并被自身克制的序列6、序列5非凡者，且没有别的干扰。
　　这每一个条件都是很难满足的，更别说同时：
　　首先，不管是服食魔药还是通过恩赐得到超凡力量的人类，因自身途径和序列的不同，缺陷各有不同，他们不可能像“梦节”里的守墓人那样，被梦境投影拖累，全是一点就爆的情绪和欲望炸弹——哪怕恩赐者们受邪神影响很深，或多或少都存在精神方面的问题，也不是必然出现情绪和欲望的过激，他们之中的部分或许只是人格异化；
　　其次，序列6和序列5非凡者的数量并不泛滥，尤其后者，属于各大势力的中坚力量，即使没有势力，也可以组建自己的团队，像海盗将军们一样，称霸一方，哪是那么容易聚集到十几二十个的；
　　再次，真由于大事件的发生，满足了前面两个条件，那些非凡者共同的缺陷也不一定被卢米安和他的神奇物品克制；
　　最后，战斗的过程中，作为各大势力中坚力量的序列5非凡者很可能引来对应半神的关注。
　　像“梦节”这种存在种种限制和天然问题，又异常适合卢米安的神秘学事件，也许南北大陆近千年的时光里，只有这么一起。
　　哎……卢米安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这时，卢加诺对天亮就可以返回特里尔的消息欣喜若狂，忙不迭地回答道：
　　“好，好的！”
　　回了特里尔，老板有更加信任的同伴，应该不需要自己再负责照顾路德维希了！
　　卢米安想了一下，看着渗透出绯红月光的窗帘，状似闲聊般问起卢加诺：
　　“你购买‘丰收祭司’魔药配方和相应材料的钱攒够了吗？”
　　卢加诺愣了一下道：
　　“没有，连魔药配方的钱都还差一点。”
　　他现在的“存款”绝大部分都是从卢米安那里赚来的，目前有一万五千费尔金的样子，而据他所知，序列7的魔药配方正常得一万六七千费尔金到两万出头不等。
　　卢米安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